“这次看起来情况不妙啊，”兼任翻译的最后一名团员谢健翻着新闻网页，随时留意着外面的动态，“白宫发言人开新闻发布会敦促利比亚的军队不要将记者作为袭击对象，有个屁用！利比亚发生骚乱以来好像失踪了不少记者吧？听说有个半岛电视台的摄影记者中枪身亡，英国广播公司的人也遭拘留和殴打，到处都不太平呀。”
冯海松点点头，对乔伊扬了扬下巴问：“小乔，你自己说。”
乔伊正因为谢健的话头皮发麻，这里的局势远比他们来之前预计的要恶劣，她这新手留在酒店做支援也不是说不过去。
她翻着床上搁着的头盔和防弹衣，这是公司给他们每人特别购置的，里面好像加了钢板，根本提都提不动，乔伊估计自己穿上身后，遇到个事儿只怕根本跑不动，逃就更是想都不要想了，但好歹这东西能防弹吧。
“要是不会拖累大家的话呢，我想参加外拍哦。”
乔伊来之前早清楚了这个团队的配置，不像美联、法新、路透和BBC等各大电视台散布在利比亚各地进行报道的上百名同行那样每个记者通常只负责一个工序的活儿，他们国内过来的人工作条件异常艰苦，大多要自己扛器材，一个人分担多个工种。
冯海松这支团队以往通常分成两组轮班，每天一组人进行外景拍摄，另一组窝在酒店做后期，两组人每天都要工作十五、六个小时，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是不少西方同行无法想象的。而谢健这种兼任翻译的队员最惨，估计没一天能窝在酒店里休息。
如果乔伊长期留守酒店，也就代表着其他3人轮休的时间会拉长。大家都一样是爹妈生的，没道理自己是个女的就该被特殊照顾。如果她真的搞特殊化，也许最后大家虽然不说，心里还是会有小嫌隙留下。
她既然是自告奋勇代替宋凯瑞来的，好像应该自觉把自己当男人用，免得传回去什么不好听的，又有人要说徐枫了。
“你确定？”
冯海松眯眼看了乔伊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从准备接收乔伊进他这个团队时起，他就没打算对乔伊特殊对待，现在她有这样的自觉好歹没让他失望。
乔伊自然地点点头，一点都没有勉强的神色流露出来。高文渊忍不住摸摸鼻子，好吧，是他多事了，他忘了进战场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娇小姐，冯海松在做正事的时候是不会接收一个累赘同伴的。
“那行，就这么决定。明天乔伊跟我出去外拍，罗峰和高文渊后天轮换。”
冯海松表情淡然地指派了各人的任务，大家都无异议，将带来的装备整理好，各自回房休息。
夜里3点多钟，还是有点不习惯，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才刚眯着了乔伊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当下条件反射般地坐起来，发现整张床都在震动，然后就听到了玻璃“哗哗哗”震碎的声音。
乔伊从床上蹦了起来，马上滚落到地下，静静地趴着，一时什么都想不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乱跳着。
出国前的模拟训练里面有提及这种情况下的应对措施，过了一会儿，乔伊见没什么剧烈动静了，便起身贴着墙悄悄从窗台往外看，只见楼下很多人扭打成一片，场面非常混乱。
折腾了半天，乔伊才接到冯海松的内线电话，说是刚才利比亚政府军情报部门的一个人向酒店里扔了一枚手榴弹，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叫她赶快抓紧时间休息。
乔伊这才瘫软在床上，再也动弹不得。她发现自己手脚都在忍不住发着抖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徐枫，胡思乱想着自己要是这次真殉职了，徐枫会不会挺内疚呢？
脑袋不受控制地乱想了一会儿，乔伊朦胧地睡了过去。早上6点闹钟一响，她勉强爬了起来，脸青唇白地带了设备就跟冯海峰出去了。
“昨晚没睡好？”
谢健在前面开车，副驾驶座上的冯海松回头看了乔伊一眼，见她正在争取少量的时间补眠，拿话点了点她。
“头一天可以理解，但是今天开始你最好养成习惯，一倒下就睡，要不你体力恢复不过来。”
乔伊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因为缺乏精神，气势有点弱，但还是倔强地说了一句：“冯哥啊，我还年轻哦，今天扛得过来的。”
冯海松不置可否地提醒她道：“记得我的约法三章：‘不许单独行动；不许离车超过10米；不许架三角架拍摄。’”
乔伊知道这是冯海松的团队经过几次战场报道洗礼后总结的经验，摄像用的三角架非常重，逃起来跑不快。
谢健在前面安慰了她一句：“也不用太担心了。听说自从国内红十字会宣布向反对派捐赠价值5000万元的人道主义物资以后，中国记者还是挺受礼遇的。”
“是说……”乔伊若有所思地看着身边座位上的两套头盔和防弹衣，再看看沉甸甸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件防弹衣和脚边的头盔，“所以你们都不穿防护设备吗？”
谢健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笑呵呵地说：“你最好也别用这些‘鸡肋’。告诉你个秘诀吧，在战场上谁用谁就会被最先打死，再说这‘乌龟壳子’又重得跑都跑不动，有什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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