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墨既然说要帮陆修恺应诉，就会认真对待这个案子。
不过说起来，给前夫打这种官司，真有点难以启齿。比如，在了解证据的时候，姜墨就要亲自去事发的KTV探查情况，可能前夫从前的莺莺燕燕就会直愣愣地呈现在他眼前，这绝对是个考验心里承受能力的活。
那间KTV叫皇冠，就在A市很有名的酒吧街里，姜墨出现的时候，KTV的钱老板正在门口揽客。
这钱老板是个年过五十的女人，做生意很有一套手段，大老远看到一个帅哥过来，她就上去招呼：“头一次来吧，里面请，几位朋友？”
门口的光线比较暗，姜墨随她进了大厅，才笑着说：“钱老板不用麻烦了，我今天就一个人来。”
钱老板一愣，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才笑说：“呦，原来是姜律师啊，我说怎么看着这么面熟。”
二人在此之前并没有见过面，但是姜墨频繁出现在最近的新闻上，钱老板想不认识都难。
更重要的是，钱老板知道程晖状告陆修恺，她心虚。别人不知道内情，她是知道的，这事哪有什么强迫不强迫，罪魁祸首还是那杯下了料的果汁。
姜墨这个金牌律师接手了这个案子，难保不会来找她了解情况，如今这人就上门了。
钱老板料想过这种情况，直言不讳地说：“姜律师是来查案的吧？”
“钱老板方便配合？”
“这是你来的不巧了，正是生意兴隆的时候，我一时半会走不开啊。”她是在故意推脱。
姜墨并不着急，淡笑说：“那我就开个小包等一会，钱老板要是得空了，可要记得过来坐坐。”
钱老板做出喜笑颜开的样子，说：“那是一定的，姜律师今晚的包间费我给你免了。”
姜墨没推辞，又说：“我知道你们这里的会员信息都是电子化管理，能把陆修恺在这里的VIP信息给我看看吗？”他说着，拿出了自己的U盘。
钱老板一犹豫，想着再推脱就太明显了，只得应下：“可以。”
姜墨随她去了柜台，他只要陆修恺的VIP记录，别人的一概不碰，并不算触碰KTV的商业机密。
钱老板把信息拷给他，又招呼人：“来个人，带姜律师上楼坐。”
姜墨拿着U盘，点头致谢，跟着服务员上楼了。
钱老板看着姜墨的背影，暗道这人喜怒不形于色，最是不好惹。她心思一转，说：“叫人上去的时候警醒一点，不要在姜律师面前搞些莺莺燕燕的东西。”
“知道了。”这里的服务生也很有眼色，知道姜律师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而是来找麻烦的，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姜墨独自在包厢里坐着，门口的服务员借口送酒水，来来回回徘徊了好一阵，姜墨权当不知他们是故意监视，自己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把U盘读入电脑。
这里面从陆修恺五年前在这里入会开始，按照日期密密麻麻地罗列出他的个人刷单记录，其中的规律也很明显，比如有许多单子是发生在工作日的晚上而并非周末，说明那时候陆修恺的主要目的是招待客商。
看了一会，陆修恺来了信息。
陆修恺：你去了KTV？
姜墨：嗯。
陆修恺：有进展？
姜墨：暂时没有，不过看到你的老相好了。
陆修恺：哪个？（纪越白回话的时候不仅心中一紧）
姜墨：VIP客人陆修恺，在短期内，点了17号服务员8次，29号服务员7次？
陆修恺：……那是前些年我谈项目的时候，客商喜欢的两个号，挂在我名下的，不是我点的我发誓！
姜墨忍俊不禁，仿佛能想到屏幕那头陆修恺气急败坏的样子。
其实在开始接受案件真的调查的时候，姜墨反而对陆修恺越发信任了。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陆修恺每每夜不归宿，姜墨的脑子里就会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从怀疑猜忌到麻木不仁。
可真的开始去了解从前的陆修恺，他才发现，陆修恺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做到最大的忠诚了。
比如透过这张KTV的签单，他看到不是花天酒地左拥右抱的陆修恺，而是一个陪客商喝到酩酊大醉，独自开了一个房间随便凑合的陆修恺。
在这张签单上，陆修恺开过的包间从来都是一个人。唯独有一次，是在几年前的7月5日，签单登记上有程晖的名字。
在来这家皇冠KTV之前，姜墨已经暗中调查过程晖。
程晖当年是本市的大学生，家境不怎么好，他上有哥哥下有妹妹，是家里最不受待见的老二。考上大学的学费是贷款，生活费自然拮据，来这里是临时应征的服务员。
姜墨一边看账单，一边细细回想着前后的关联，也不知过了多久，钱老板才姗姗来迟。
她一进门就带进来一股脂粉气，年过五十身材倒保养的不错，化着浓妆，在幽暗的灯光下，说不得就被错认成二三十的女人。
“不好意思啊姜大律师，久等久等。”钱老板嘴上带着客气，眼神却不是那回事。
姜墨识人无数，并不把钱老板的怠慢放在眼中。他说：“钱老板来得巧，正好有件事情想问您，程晖当年在您这里打工的时候，有没有签过劳动合同？”
钱老板尴尬地笑了一下：“这……因为他是临时应征的服务员，我们合同还没准备签呢。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他被陆总带走了，也就彻底没有劳动合同的事了。”
姜墨心里有了数，说：“钱老板不用紧张，我不是来找麻烦的，现在很多私企劳动合同的管理不规范，我也能理解。”姜墨话是这么说，其实心中已然认定，当初程晖过来工作，的确没有劳动合同。
这能说明很多问题。
钱老板对劳务关系的漠视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里面体现出了一个关键点——若是钱老板打从一开始就是要把程晖当成陪酒的少爷，不可能连个合同都不签，否则日后牵扯到大笔的钱财分成很是麻烦。可她偏偏没有劳动合同，说明程晖的确是以普通服务员的身份应聘进来的。
既然如此，程晖可能真的是被迫与陆修恺发生关系？
姜墨心里知道不大妙，时隔多年，程晖那边有关键的证据，而他们这里的调查却进展艰难，发现的每一条线索，都是对己方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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