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周围偶有乌鸦飞过，叫声嘶哑而聒噪，鬼魂与妖怪杂居，偶有身影带着惹人的笑声飞过头顶。
洞口粗壮的柳树上绑着几个男人，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已经没了活气。
“姥姥回来了。”三人将到东门口，就有女鬼迎了出来，眼角飞扬，腰肢扭动的如三月迎春花，女子笑着闪到他们面前，伸手在宁生脸上摸了一把，“呦，好俊俏的书生。”
“我不在这会儿死了几个？”老妇难得放缓了语气，神情也温和下来，伸手扶住女鬼的胳膊。
“就王财主家的儿子和杜府尹小妾家的弟弟。”女子嘟唇，不留痕迹的打量了眼宁生，才继续，“不过明个妹妹们就能带来新人，那俩死就死了吧。”
“墨玉。”老妖直视前方，踏入洞中，“吩咐下去，今晚我带来的这个，谁都莫碰。”
也算是暗中打消了墨玉的念头。
笑容还挂在脸上，墨玉忍不住抬袖，“这人是姥姥打哪得来的，这般金贵？”
“寻生木。”老妖坐在白骨堆就的宝椅上，身下的骨头发出摩擦的吱扭声，血红的眼球骨碌碌的转着，“谁要敢在弄坏了我的宝物，魂飞魄散都是轻的，我会把她关入罗刹海，被风打浪磨，细细折磨。”
洞内鸦雀无声，方才还窃窃私语的女鬼们，这会被姥姥的话语骇到，连眼神都不敢与宁生对上。
“姥姥且放心。”墨玉跪坐在老妖脚边，点着宋青青娇笑，“我会好生的看关注她们。”
“真是个懂事的。”老妖拂过墨玉尖尖的下巴，“好孩子，树上捆着的你随便挑个去吧。”
“多谢姥姥。”墨玉拿脑袋蹭着老妖的膝盖，冲宁生抛了个媚眼。
墨玉是打哪来的，宋青青不知道，在原主的记忆中，她刚到黑山，落入老妖手中时，墨玉就已经在了，姥姥很疼她，起码是要比普通的女鬼多疼爱上几分的。偶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不过分，老妖多半会允下。
在他人看来，黑山除了姥姥，就是墨玉，众女鬼们也常敬着她。墨玉人不如其名，并非又冷又清高，她是整个黑山唯一穿红色的女子，据说她是死在了大婚当夜，但事实究竟如何，整个黑山也没人知晓。
墨玉脾气不好，大多数时候都有些癫狂，被带到黑山来的男子亦有不少是死在了她的手中。宋青青初做女鬼的那几年无意见过，墨玉在男人身上的血脉转出细细的伤口，鲜血不停地涌出，整宿整宿不带停的，就这么淌在她大红色的衣袍上，直至血干而亡。
宋青青怕狠辣的老妖，怕阴晴不定的墨玉，怕黑山来来去去的亡灵，相对黑山而言，兰若寺简直是块净土，只要她送来的人够多，姥姥便不会去兰若寺找她麻烦。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得留在黑山，和宁生一起，她得灭了老妖，得到能偶让她离开的东西。
……
“天厄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宋青青坐在石床上心中不停的叹气，他只能确定东西在老妖身上，却不晓得究竟是何物，这不清不楚的话语让人很是挫败。
“小青姐姐，你家男人让你去一趟。”门口传来女子的呼唤，宁生被单独关在石头洞里看管着，只是他仗着自个体-内有寻生木，还真不怕黑山的小鬼们把他怎么样，隔三差五的呼人来唤宋青青过去。
“难怪小青看得上你，愿意为你冒死去偷姥姥的宝贝。”墨玉翘着脚横坐在石桌上，啧啧出声，宁生的皮肤很白，与那些走马斗狗的黑皮肤很是不同，手背上青筋微露，让人忍不住想把钗子扎入其中，墨玉虽这般想，但他倒是是姥姥的东西，她还没这么大的胆量敢动，耳畔传来衣裳鼓动的声音，便知晓是小青来了，她皮笑肉不笑，“竟还是个多情的，若我是你，知是小青骗了我来这鬼地方，怕是恨不得立刻让她灰飞烟灭。”
宁生依旧闭着眼你，不置一词。
墨玉说的刻意，自然全被宋青青听到了耳朵里，这么做，她也不想的啊。与墨玉擦肩而过，宋青青一个不小心，便被她摇摆的臀部刻意撞了个踉跄。
“哟，对不住了，哈哈，哈哈哈。”笑声响彻在整个黑山。
“青青，你可还好？”宁生起身往前几步，深情的拉过宋青青的手，上下把她打量一番，“我一刻不见你，心中就挂念。”
他与她大概，也就分开了一个时辰吧。宋青青抽手，没抽出来，再抽，还是没抽出来，索性就随着宁生去，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黑山不比兰若寺，隔墙有耳，俩人也说不得什么秘密，只单单坐着，偶尔听宁生讲几句掉鸡皮疙瘩的话。
宋青青的手还被他握着，耳中是他们的初见相交，他说的动情，可宋青青却感觉不到，别人的感情她怎么可能感同身受呢？只想着天厄如何进来黑山，距离月圆之夜，只有半个月了。
箭在弦上，不是老妖死，就是他们亡。
不远处的县城里，天厄吃了这些天来最有滋味的一顿午饭，而后又寻了个巧匠，专程做了柄折扇，扇柄中塞着画好的符咒，待一切都准备妥帖，才掏出最后的银子去买了身新衣裳，衣裳是比着前世许官人的喜好挑的，这么一打扮，倒还真像个救死扶伤的游方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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