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完全吞噬了光亮,像一张巨大的铁幕一般将河谷笼罩住,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越发加深了所有人的忧惧。4人背靠背坐在大巴车顶上,小心翼翼,一动都不敢动。
突然,邹志明猛地站了起来,他来到车顶的边缘,慢慢地探头往下看去。
李翘压着嗓子问道:“你想干什么?”
邹志明应道:“洪水好像退了,水流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其他3人都摸索着站起来,来到邹志明身边,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大巴车下望去。河谷里依然没有一丝光亮,只是一片浓郁的漆黑。
邹志明掏出手机,点开手电筒的功能,往大巴车下照去。灯光所到之处都已经不见洪水的踪迹,能一眼看到河岸的地面。
邹志明惊呼道:“洪水彻底退了。”
手电筒发出的光线突然熄灭,河谷又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4个人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让身体离开了车顶边缘。
邹志明拿起手机检查了一下,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我手机没电了。”
李翘掏出手机,刚准备打开手电筒功能,就被邹志明制止了:“不能浪费电,你的手机得留着电,等天亮了跟救援的人联系。”
大友说道:“我……我……我的手机……有电。”
大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绕着大巴车四周来回查看。
这时,卢敏叫住了大友:“大友,把手机收起来,不要再看了,知道就够了。没洪水了,我们也得留在这上面,等天亮。”
大友老老实实地关掉了手机。
卢敏回到刚才的位置重新坐下,冷静地说道:“都回来坐着,保存体力,离天亮还早着呢!”
大友和李翘都回去重新坐下来,只有邹志明还站在那里,望着黑茫茫的天地,好像要从黑暗中找出什么东西来似的。
清晨的阳光漫进河谷,邹志明在大岩石背后的平地上慢慢走着,他不停地四下张望,河滩平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洪水冲走,踪影全无。
邹志明绕过大岩石,走回河岸边,他看到李翘和大友站在车顶,正在注视着他;卢敏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头埋在膝盖上睡觉。
邹志明爬回大巴车顶上,来到李翘和大友的身边,指引着他们看向河滩:“河滩显得有点太过干净了,如果不是因为河岸边的乘客遗体和火塘旁的衣服树枝都被洪水冲走了,根本看不出这里有洪水来过的迹象。”
这时,卢敏终于醒了过来,她看了看关注河滩的三个人,没有走到他们旁边参与讨论,而是走到车顶边缘,探头看了一眼车下的情况,就扒着车顶,踩着车窗往下爬。
邹志明察觉到动静,回过头,看到卢敏钻进了车厢里。他的视线从卢敏身上收回的时候,无意间被昨天营救刘长青失败后留下的半截窗帘联结成的长绳所吸引。半截长绳有二分之一的部分浸泡在河水里,随着缓缓流下的河水,弱柳扶风般地漂动着。
邹志明把长绳的另一头从车窗上解下来,将半截长绳都拽到了车顶上。
这时,邹志明听到车厢里传来卢敏呼唤着他名字的声音,循声望去,看到卢敏半个身子从车窗里探出来,手上各拿着一瓶被人喝掉了半瓶的矿泉水。
“接着。”
卢敏将两瓶矿泉水依次扔给了邹志明,然后自己踩着车窗又爬上了车顶。
邹志明把矿泉水递回给卢敏,卢敏只接过了一瓶,说道:“你先喝,留一半给我,下面的东西都被冲走了,只剩这么点水。”
卢敏拿着另外半瓶矿泉水,走到李翘面前,递给她:“你喝一半,补充点水,不然身体会脱水。”
李翘看了看那半瓶矿泉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扬了扬她的手机,说道:“谢谢!我还不渴,救援的人应该快到了,他们肯定带着水。”
卢敏也没有强迫她,将矿泉水瓶递给了大友。
大友接了过去,他仰着头,在矿泉水瓶不碰嘴唇的情况下,喝了一口,就把矿泉水瓶递回给卢敏。
大友感激地说道:“够……够……够了。”
卢敏毫不嫌弃地将剩下的矿泉水一口气喝光了。
卢敏喝完水,回头看到邹志明正在浪费他手里的那瓶矿泉水,他将水倒在了绳子没有浸泡在河水里的那一部分上。
卢敏有些不悦地说道:“邹志明,你干吗浪费水?”
邹志明举起长绳,被他用水浸湿的和干燥的部分对比着给卢敏看:“这个洪水太奇怪了,这些窗帘布昨天被洪水浸泡过,但是一点洪水泡过的痕迹也没有留下,我用矿泉水洗过后挤出来的水也是完全干净的。”
李翘和大友走到邹志明身边,观察着他手里的绳子,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河谷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气息,不知道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在等着他们。
4人依次爬下车顶,来到车厢里四下查看。车厢相比营救司机时干净了许多,之前那些掉在过道上的背包和杂物都不见了。
李翘蹲下去,用手掌使劲抹了抹地板,然后举着手掌给邹志明等人看:“洪水淹过的地方一点泥巴都没有留下来,我是在长江边长大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洪水。”
大友弯腰用手指抹了一下地板,发现自己的手指果然是完全干净的。
就在这时,河谷里的警报声又响了起来,所有人都惊恐地望向窗外。
邹志明最先反应过来:“快上车顶,可能又是洪水!”
4人重新回到了大巴车车顶上,这时的洪水已经上升到了昨天的水位,淹没了整个河谷,但是这一次的洪水是倒着流的,从河谷下游往上游流去。
邹志明看到李翘扔进河水里的那顶帽子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洪水快速地漂向上游。他最先发现了洪水倒流的秘密,惊奇地喊了起来:“洪水在倒流——那是李翘的帽子。”
李翘和大友都震惊不已,目光追随着那顶帽子,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卢敏却显得一点也不惊讶,她平静地看着倒流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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