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笹川了平瞪大了眼睛，“我极限地不相信你会变成那种人啊！”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沢田纲吉平静地说，“这只是可能的客观现实。”
声线低落下来，褐发男孩注视着热血少年，他的目光温和而富于耐心，浅浅的一丝锐利很好地隐藏在那片温暖的褐色之后。
“不管有多不愿意承认，多不愿意相信……如果我变了，那我就会是。”
所以不要在我面前露出那种不忍。我已经认清自己的位置，重来一次，应该是你们来接受现实了。不要像前世一样。沢田纲吉的眼神渐暗。不要像前世一样，把我当成全世界最干净的东西。
徒劳地想要维持脆弱的天真，最后只会堕落得更深罢了。
“了平大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选择了。”
沢田纲吉抬起眼：“如果你接受，我会把指环给你——你从此会面对无数危险，你可能会死……”
“我极限地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帮你啊。”
笹川了平沉默了片刻，摸了摸后脑勺，“如果我不帮忙的话，你就可能会死不是吗……”
真是直白到让人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话。沢田纲吉突然感觉眼眶热了一下，他抬手略略遮掩自己的面目。
“……但要是你被卷进我的世界，京子也有可能会死。”
摸后脑的动作瞬间停止：“喂！你说什么？！”
沢田纲吉放下手，勉强地笑道：“我说，如果大哥接受我的请求，京子也可能会死。”
“那些敌人是不会考虑道义和规则的。所以伤害我们的亲人，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不可以做的事。”他一字一顿地似乎想要将这句话刻进笹川了平的心里：“京子的安危，你本身的人格和生命，与我的安危相衡，孰轻孰重，大哥应该有了自己的想法吧？”
褐发少年松开之前僵硬收紧的手指。
“我对了平大哥来说，只是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后辈而已……只是这样呀。”
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沉默——笹川了平很少会安静这么长的时间。
“沢田你真是太见外了！”热血少年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他扬起拳头挥了挥，“你可不只是什么关系不错的后辈！我们可是朋友啊！”
“谢谢大哥你能这么想。”沢田纲吉诚恳地道谢，然而目光一错不错地紧紧定在眼前人的面部表情上。意料之中的，那牵强的笑意散去了，他握紧的拳头也显得颓然地垂下来。笹川了平的脸色变得沉重。果然即使是再热血直率的人，也不可能在这种选择面前不加犹豫吧。
事实上，他甚至愿意犹豫——这一点就足够令小首领心怀感动了。
“但是……”
笹川了平语气艰涩地说：“作为朋友，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一定会帮你。就算很危险，就算……可作为哥哥，我没有办法放着京子的安危不管。我是，”几乎是以大吼的形式表达了自己的决心，也似乎同时把对朋友的处境无能为力的痛苦完全发泄，“极限的不能让京子受到伤害的……！”
“她总是很担心我。”笹川了平涨红了脸，颤动的瞳仁显示出年纪不大的男孩的挣扎——在现实的考虑和所执着的义气之间。“我答应过她不能再打架，虽然我偷偷破誓过很多次了，但是牵扯到她，让她难过和受伤是另一回事……”
“沢田，我——”
沢田纲吉制止了他拼命想表达歉意的话语，男孩站起身，微笑着向他鞠一个躬。“没有关系啊。”他语气轻松，“本来事情也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的。”这是实话，“只是出于我的一些小私心，让我来冒昧地说这些话。既然是请求，那么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也是必要的吧？”
他学着运动系男生日常的行为模式，友好地撞一撞眼前少年的胳膊：“而且，某种程度上我本来就很希望大哥你能拒绝呢。”
你不适合我的世界。
他想起前世笹川京子死去之后那个男人歇斯底里的痛嚎，好像被活生生剜走心脏的野兽。那些温馨的“家”的香气在他的鼻尖骤然破碎，幸福的色彩消褪了，他们的眼前仅仅剩下黑与白。他后来只在丧期尝试过一次拜访他的晴守宅邸，然后女主人红着眼睛礼貌地告诉他“请首领离开”。
他没有再去过那个碎裂的家里。
被拒绝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沢田纲吉不想再看着笹川了平失落的表情，也不想在笹川宅多做停留。“对了。”他转身前低声对笹川了平说道，“我还是希望大哥你能知道，京子对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人。”
“我想要珍惜她的心情，就像你一样。”年轻的首领抬起头，此前一世他从来不敢说出口的直白的措辞，终于能顺畅地从他的唇齿间流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后退到门边，手握上门把，“今天的事，了平大哥就当没有听到过吧——这也算是帮我的忙好了，请不要让别人知道。”
少年再次鞠躬：“拜托了。”
然而拉开门就要出去的一瞬间，沢田纲吉愣在了那里。
他碰到了一个盘子，那个盘子落在了地上发出“哐啷”的一声响，盘子里的切片的水果和蛋糕饼干之类的自然也就全部落在了地上糊成一团，看起来一片狼藉。
就像笹川京子的心情一样。
这个盘子落地之前——它本身是被拿在她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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