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莎拉在一阵突来的寒意下猛然惊醒。
心脏犹在急促地跳动，她发蒙抬头，正好撞上一双幽暗的蓝色眼瞳，极地冰窟般的邃冷，冻得意识陡然清醒。她狼狈地从地毯上爬起，死咬下唇身体不自觉轻颤着。
越发阴暗的收藏室让人分不清此时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室内弥漫着一种不寻常的阴冷和寂静，就像不远处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她的尼奥三世。
衣着未变神色未变，却让人惊觉出原来他的法令纹如此之深，深得连唇边的微笑也带上了陈旧的腥冷感。
——尼奥三世是个看不出年龄的男人。因为比之普通人他的年纪实在太大了。过于大了。
“我很失望，莎拉。”
“……抱歉，冕下。”
半晌，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涩哑得不像样子。
轮椅碾过地毯的微响瞬间似乎放大了千万倍，莎拉极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任由那只冷得像冰一样的苍白手掌落在脸上，轻轻拍了拍。
“我曾给过你一次宽容。你用它逃离了我整整十六个小时，莎拉。”
“所以，你说这回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他轻柔询问，冰冷的指尖缓缓划过她脸颊，一如平常般从容。莎拉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蓦地，她抬头一把握住他的手，豁出去了。
“西斯科特，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请你原谅——”
“啪”并非尼奥三世终于忍不住动手，只是他像被她的动作吓到而遽然收手，不小心拍到她脸上。
莎拉惊诧于他前所未有的失态，来不及说话，眼前之人已仓促转身离开，如同避开什么恶心之极的玩意儿，冷声厌恶道：“把她丢进第二禁闭室，三天之内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是。”
从阴影里剥落的影子骑士低沉应答，一步一步走向手足无措的莎拉。
*
“砰”然一声，光线消失，莎拉的世界陷入全然的寂静和黑暗。
她蜷缩在墙角，耳边清晰地听见自己颤抖的呼吸声和卡在喉咙里的哽咽，双手死死抱住膝盖，勉强维持那点可怜的安全感。
“关进第二禁闭室”在尼奥三世的庄园里算是最温和的惩罚方式之一，没有任何肉.体上的折磨，至多就是在没有光亮和声音的密闭房间关上几日。
莎拉不是头次被如此惩罚，通过“闺友密聊”她得知克莉丝汀也曾被这么惩罚过，所以说这个地方基本算得上圣子们的专属空间，一般人还无进去的殊荣。
当然莎拉绝不引此为傲。事实上这里给她留下了相当深刻的阴影。
上次即第一次被关进这里，是她十岁时，快被繁重课业压垮的半路子淑女被突然通知不能再见家人，强撑的那口气终于不支，毅然决然绝食抗议。
她的养父，教皇冕下闻知此事毫无怒色，仍旧噙着微笑漫不经心吩咐侍从把她丢进第二紧闭室——一天一夜，无光无声，无水无食，本就饿了数顿的莎拉被放出来时只剩下半口气。
紧接着毫无疑问地被救醒，被说服，里里外外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淑女”。
……而这次，是三天。
无论怎么尝试，以往充溢于体内的魔力就像死去般没有丝毫回应，此刻的莎拉不比任何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厉害。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不会死。就算三天不吃不喝，这具被高浓度的光明魔力浸染多年的身体依然不会完全断绝生机，更何况至高的教皇冕下也不可能允许她就这么死去。
这个认知没带给莎拉任何开心的感觉。她痛恨这种能让她听清血液涌动声的死寂甚于所有，仅仅片刻几已承受不住，呼吸越发得困难。
“……莎拉……你在吗……”
……是伊莱的声音，已经到出现幻听的地步了么……
“……莎拉，莎拉！”
混沌的脑海骤然劈过道闪电，莎拉呼吸一窒，不可置信地抬头。
几步外落在地上的海螺散发着极微弱的光，忽明忽暗，若非处于现在这种极度黑暗的环境根本不可能被人察觉。
螺口里的声音起初断断续续、细不可闻，大概另一头的人努力地在调试，好一会，传来的声音总算逐渐清晰，莎拉把海螺靠在耳朵边，紧紧捂着嘴仍有哽咽声逸出。
“不哭莎拉，都是哥哥不对，不要哭……”
那方的伊莱亦是克制不住声音里的焦急，莎拉哭着哭着突然破涕为笑。
“你都、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哭，怎么就知道是你不对了。”
听到她的声音伊莱显然松了一口气，佯装无奈地认错，低声问她：“那莎拉可以告诉哥哥是谁把你惹哭了吗？”
莎拉沉默了会，低落道：“因为今天我擅自离开马车，所以冕下罚我关三天禁闭。”
“禁闭室很黑，很安静……我很害怕。”
我真的好怕好怕好怕，哥哥，如果这时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如果这七年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莎拉仰起头任由眼泪无声滑落，嘴上却刻意放松了语调，调侃忙乱安慰她的他。
“好啦好啦我不怕了，伊莱哥哥你真啰嗦，像个老嬷嬷。”
伊莱停下，也像是在笑着，“莎拉什么时候被老嬷嬷念叨过吗？”
“蕾茜修女就是啊。虽然她轻易不开口，但只要开口不念叨上半个小时就不会停，这次我私自离开还不知道会被她……怎么说呢……”
一边说着，莎拉忽然想起没看住她的蕾茜修女很可能也会被责罚，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一下子又落下。
蕾茜修女作为她的教养嬷嬷，主管她的礼仪训练和生活琐事，为人虽严厉了点心地却是好的，这七年她不知受了她多少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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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第一次收到好感动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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