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
“他今日心情极差,他也素来如此,若是那日高兴,便爱我一点,若是不悦,便一巴掌扇来,素来如此。”
东方煜素来如此。
青悠笑言东方煜虽说性情古怪,却也有极好的地方。
“他的徒儿,他自己打也可,骂也可,欺辱也可,留作禁.脔也可。旁人却是碰触不得,旁人谁敢打、敢骂,敢欺负,敢收入房中做禁脔,他便会为徒儿出气,要了那人性命。”
“师兄曾见过?”
“曾经历过。我比你还年幼时曾与师父大吵一架出门,一个贪色的老头意图对我不轨。我逃出后将此事告知师父——”青悠面上泛起浅浅的红。
东方煜杀了那家人,连只苍蝇也没有留下。
“他素来是这种人。”
回到家中,烟雾缭绕。
是东方煜一直很喜欢的可以起镇定作用的冷竹香,他偶尔思索时会点燃一支。
今日房中全是冷竹香的味道。
青悠笑着搬来椅子坐于他身后,小心帮他按摩头部。“别气了,不过是一个厉风北,青悠知晓,师父一定有办法。”
“难。百般谋虑毁于一旦……”
花翥欲言又止。
“小花猪?”
微微吞咽一口唾沫,花翥说出邀月阁中的登基大业。
“有趣,小花猪你就不怕走不出?”
花翥抿着唇,浅笑。
她一定走得出去。
进门不久她便觉得杨佑慈对她充满猜忌。听过那群人的话语后她便猜想,厉风北称帝后,各割据一方地盘疯狂扩军的军阀一定很想知晓对手的行动,这小小的汀丘定有不少细作在活动。
她进门便漏了馅。因为她说自己身世凄苦却怀抱一架好琴,即便用各种借口搪塞,杨佑慈也依旧会怀疑她。
“正因他始终怀疑徒儿是细作,徒儿才能脱身。”
东方煜扬起眼角:“喔?如何说?”
若有细作在这汀丘城活动,他们想要知晓的一定是厉风北称帝后杨恩业会如何做。
可杨恩业作为麒州的太守对此自然有所防备。
接近不了杨恩业,却能找到杨佑慈。
今日席间,杨佑慈一直“杨恩业毫无称帝之心”。解释缘由的时候却说不称帝是因为尊敬朝廷。
可花翥记得很清楚,那日在驿站,老驿吏颇为得意的说杨恩业不理会那永安城中的阉人,整个北唐只有麒州未曾进献所谓的“秀女”。
怎么这种时候记起朝廷了?
杨佑慈越否认,花翥越不相信。
杨佑慈行事很小心,不定很早就在身边发现了细作,故而怀疑她。
“一个孤女进入邀月阁却被杀。普通人至多认为公子哥们贪欢,可那群细作会如何想?他们极有可能认为我知晓了不能被说出的事——杨恩业也要称帝。杨佑慈不愿看见此事发生,又见我跳楼都抱着琴将事情闹得很大,这便一定会让我平安无恙得走出去。”
东方煜将青悠揽入怀中,大笑后,道:“你就那么敢保证杨佑慈会留下?”
“即便他想走,那个张小太岁也绝不会放他走。”
“为何?”
“其一,法不责众;人越多,落到每个人的头上的罪责便越小。其二,杨佑慈是杨恩业的长子,就算我要去官府讨一个公道,告得了他姓张的,难道我还告得了杨恩业的长子吗?”
“不错。”
花翥从这声“不错”中受到了鼓励,继续道:“但杨佑慈也留有后手。”
“喔?”
“他了解那个姓张的。姓张就算明着放走了我,暗处也会对我下手。这般杨佑慈既消除了细作的猜疑,又将我灭口,何为不乐?”
东方煜面上的笑意越甚:“小花猪如何看?杨恩业是否称帝?”
花翥顿了顿,眸中的光有了些许狠厉:“杨佑慈欲盖弥彰。杨恩业的确有称帝之心。”
可有两件事她却不解。
其一,而今天下大乱,凡手中有权利,心中有争心之人都争先恐后加入这逐鹿之争。为何杨佑慈却对此事忌讳莫深?
其二,今日既然要商讨这样的事,司马元璋为何会放她进去?为何又放她出来?“难道今日帮青悠师兄进酿春楼的便是司马元璋?”
“为师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
东方煜道,紫阳关外的蛮族擅长游牧,今年年初杨恩业才在相熟游牧民族首领那处定下了五千匹马。
花翥懂了。
不是杨恩业不称帝,而是筹备尚未到位。
故杨恩业才此种关头让本应驻守梦南城的长子来汀丘玩乐行一场缓兵之计,让别的军阀派来的细作相信他父子二人古板懦弱、皆无争心。这般别的军阀便会先与厉风北狗咬狗。他自己就可伺机而动,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司马元璋。他让你上楼是因为你长得美,放你离开是因为你长得美。那小子头脑也算聪明,又有家族扶持本可以做出一番大事。如若他改了说话做事不仔细思考的毛病。放青悠进去是酿春楼的二掌柜,为师手中有他与掌柜夫人私通的证据。”
花翥未曾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东方煜又让她将那群人说的话尽数说一遍。不管是多小的事,花翥说起他们的征伐计划,说起他们改的国名,也说起三王爷的小妾和儿子。
“那个皇太后,若是死了一定会更幸福一些,对吗?”
“是她自己选择的生存。她毕竟是做娘亲的。”
花翥愣在原地,鼻子一阵接一阵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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