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亲自跟着那女子一路，她在地上闲逛，他踏着树尖、屋顶慢悠悠的跟在后面，隔着远远的路，看着那个娇小的人儿。
这女子看着双眸纯净，娇娇弱弱的，一副让人十分不设防的模样。
可当她行经一个罗绮飘香的胭脂坊前看着胭脂时，一个男子跌跌撞撞的冲过人群跑了过去，到那女子的跟前，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
那跪地的人浑身发颤，鼻涕眼泪横流，全然没有半点男儿的尊严，双手使劲的在身上挠，短打袖衫处露出的肌肤处已经被挠出了一条条的血丝，可谓是惨不忍睹。
“姑奶奶，我不该偷你的银票，我还给你，全部还给你。”
那人抖抖索索的从怀里掏出银票，双手合在一起，如宝贝一般的放在掌心，递到女子的跟前，身子难耐的蠕动，似乎在企图用身体和布料的摩挲来减轻瘙痒的症状。
“姑奶奶，求你给我解药吧，求你了！”
……
阳光，照射在女子的眉眼上，宛如抹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她眉眼弯弯，将指腹上的胭脂染在眉梢，三分红晕在眉尾荡开，俏丽若三春之桃，她笑，“我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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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知晓一切的桐木瞠目结舌：“解药就是加了盐的热水？那小偷用百两银子买了这秘方？她……不傻啊……”
所以，她走同样的路，将钱财放在同一个地方，就是为了将掺了强性痒痒药的银票落入小偷之手，到最后，因为解不了痒药而不得不乖乖的将偷去的钱财给吐出来。
这样的女子，哪个傻子说她傻的？
桐木很是兴奋：“主子，我马上去拿青迹。”
他没有言语，其实，他觉得，这样的她，怎会愚笨到随身携带？
可桐木，居然真的拿到了“青迹”。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让他心里越来越疑惑，依她的智谋，断然不会犯这般低级的错误，她怎会不知晓用痒痒粉捉弄那小偷会吸引别人的瞩目，她怎么会愚蠢到随身携带“青迹”？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彻底的明白，她是故意的，聪明如她已经猜测到他当时想对所有人下杀手，所以故意吸引他的目光，为的就是不连累他人。其实，若她不那般作为，以她的才智，脱身未必没有可能，可她却没那般做。
千年前的她是如此，为了旁人能舍一己之身。
如今千年时光转瞬而过，她虽性子变得淡漠，可本性却从不曾变过。
她明明可以出手，却不曾出手，眼睁睁的看着沈弦音魂飞魄散，看着李青辰一心为国却沦为凶煞，要忍千年孤寂方才能换得一线生机。
不知前尘往事的她，该有多自责?
书生看着眼前黑暗一片的房屋，无声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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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月七看着虚无的黑暗良久，闭眼。
她睁眼，四周白茫茫一片云雾中。
月七十分淡定的坐下，十分有经验的扯着微凉的云丝入嘴。
果然，不到一瞬，眼前原本静止的云雾中，起了微微波澜，幻化出了个人。
祗天？
月七有些诧异的看着祗天。
天界一日，人间一年。
他先前方才入过她的梦，虽在人间已然过了十数天，可于天界上却是半盏茶都不到的功夫，他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入了她的梦，他这般的不用心做事，就不怕天帝心生恼意？
她问：“你怎么来了？”
祗天从虚无中走出：“不放心你，看了看漱尘镜……”
九重天上的人要看凡尘世事，各有各的法宝，如她手上的姻缘簿和梦镜，如九霄手上的漱尘镜……若是天帝，只需要袖子一拂，云雾中就会显出他想看的尘世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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祗天在月七身侧坐了下来：“小七儿在月老殿里数百年，看过诸多分分合合，生老病死，为何此次就心乱了呢？”
月七看着祗天。
似乎每次不管她脸上如何平静，只要心绪有点不对，祗天都能看得出来。
她眼色迷茫，问：“我做得没错，对不对？”
司命与月老一直说，因果循环，天命使然，是女煞逆天在先，反噬在后，这是常理。
李青辰该在三年前死去，如今也不过是如命中注定那般丧在唐国军将之手。
女煞沈弦音本该孤独一世，如今因逆天改命，落得个灰飞烟灭的结局，也算是天道循环。
对于山谷中的诸人诸事，她只需去一趟京城，将沈弦夕与她命中之夫续上那根红线即可。
三年前的错乱如今归为正途，她没错，对不对？
可有一念闪过脑海，若她一开始就插手，在女煞捏死那负心将士魂魄，让阵法沾染了血腥，变得不死不休之前插手，是不是，结局会有所不同，这个念头一经生起，便萦绕在脑中，丝丝缕缕，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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祗天点头：“你没错，今世他们遭遇的一切，皆是前世作孽太深所致，他们……”
月七静静的等着祗天的话。
可祗天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却不再说下去，开口道：“因果循环，一切不过是报应。小七儿知晓的？”
没错，她知晓。是非对错，司命星君的簿子上全部记得清清楚楚，不管是谁，只要作了孽，时候一到，抽筋剥骨也要偿还。
只是……
她开口：“纵使他们前世有千错万错，他们今生有救一国之心，凭此，难道不能换来一线生机，让她有来生来世，可以偿还罪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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