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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饮酒赋诗(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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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原襄公也已经随着刘康公一起起身避席,他也听出来晋景公所赋之《麟之趾》那不仅仅是以周公来比况王子刘康公,更是以“公姓“公族”来将自己这一王室远支也一起比况进去。

当然,晋景公赋《麟之趾》一面是以“于嗟麟兮”来赞叹刘康公王子之风,一面是恭维刘、原二人的王室卿士之位。但是更重要的是,以“振振公子”“振振公姓”“振振公族”来将刘康公这位王子、原襄公这位王室卿士和晋景公自己作为王室封臣一起拉入到“振振”之列,那就是说要与刘康公、原襄公二人一起来尽自己王族之责来辅佐周王,这是明确的向王使表明自己心志。

原襄公听出此中之意,便向晋景公一揖到底,起身谦道:“公侯乃是王室屏藩,大王引为干城,命为侯伯以佐天王。如朔(原襄公之名)则只是奔走小臣,只愿随公侯、刘公以为我王效绵薄之力,它则非敢闻命。”原襄公这番话是说给晋景公听的,意思就是您能够表明为王效力的心意,我们王室那都很是承情的,只不过现在这个世道,您是老大,我原襄公虽然是周王的卿士却也不敢以王使自命,愿意鞍前马后随着您效命罢了。

晋景公见刘康公谦逊知礼、原襄公恭敬自抑,很是高兴,便于两人席侧执起刘、原二人之手,三人交手以握,顿时便显得十分亲昵,仿佛真如自家兄弟一般。待三人执手亲昵之后,原襄公也赋道:“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士会和郤克一听原襄公所赋的乃是《小雅·车攻》之卒章,心想坏了,刘康公和原襄公肯定是会错意了。士会、郤克等晋国诸卿都知道晋景公虽然赋的是《麟之趾》,看似是答允王使之命。但其实,晋景公这番答允王使的话,却包含的不止这一层意思。他们昨日于晋景公跟前,已经定下不出兵而寻盟的策略。寻盟解决郑、楚之事,也算是遵从王命了,可是却不是直接出兵。原襄公所赋的《车攻》卒章,说的却是认为晋景公要出兵伐郑以解王室之难,因此才以“展也大成”的诗句来预祝晋景公出兵大胜、并且暗许回师之时王室必然以厚礼大赏。

晋景公此时已经退入自己的席中,听到原襄公的赋诗并没有站起身来,只是冲着原襄公点头却是微笑不语,显然是并不准备解释这其中的错意。这样一来,自然只能由士会、郤克、荀首、荀庚、栾书参与昨日于晋景公面前议定出使齐国以寻盟的五人来出面说明了。

士会当仁不让,既作为宴享主持,又作为执政正卿当然应该第一个出来赋诗以和。因此,便于站立之处,面色和煦的赋道:“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悬间琴瑟、埙箫合奏,间有钟镈为声,似乎真的在伐木声中伴有鸟鸣求友的祥和之声,乐音与赋声相和,令听者无不沉浸其中。

但是,刘康公和原襄公却在祥和之中听出了别的意味,脸上带有疑惑的看着士会,仿佛在士会那张年老斑驳却布满笑容的脸上寻找答案。确实,在刘、原二位王使的心中本来晋景公赋《麟之趾》就是已经表示答允王命要出兵伐郑了,这时士会突然赋《伐木》首章是何用意?

《伐木》一诗含有兄弟敦睦以求上天赐予和平的意思,在这个场合下,也算勉强符合欢迎天王使者的意思。但是,《伐木》所说的敦睦,却是要通过会盟来“求友”,也就是所谓的“求齐友声”,士会作为执政正卿,年届七十,怎么会不知道这首《伐木》诗中的两层含义呢。

刘、原二公正在疑惑之间,却听坐在自己下首的郤克起身执爵走向自己席前,赋道:“假乐君子,显显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千禄百福,子孙千亿。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棪不忘,率由旧章。威仪抑抑,德音秩秩。无怨无恶,率由群匹。受服无疆,四方之纲。之纲之纪,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细细听完郤克所赋的《大雅·假乐》,刘康公心中尚还有疑惑,原襄公却是已经明白过来了。原来,郤克见士会所赋的《伐木》虽然已经引起刘、原二公的疑心,但是却没有点明。昨晚自士燮解释其父士会的一番苦心之后,郤克对士会自然心中感激,因此便主动起身解围。因为这是《大雅》之乐,悬间乐人便只用钟镈这样的缓慢之音,郤克便硬是耐着性子伴着悬间的乐曲将这一不长不短的《假乐》赋完。待看到原襄公脸上由眉心稍促的疑惑至眉间舒展的明白时,才确定原襄公脸上表情变化正是明白自己所赋《假乐》之意了。

本来,这首《假乐》是赞颂周王为王有礼而得福佑、群臣亦能随之得享恩祚,用在此时此景,在天王使者面前赞颂王德,再为群臣祈福,本是再合适不过了。但是一般私宴赋诗,除了那些极短之诗外,都是断章取义,很少有见于王使、公侯、群臣面前这样长篇作赋的。原襄公便明白郤克这么做,就是为了这首《假乐》卒章中的“燕及朋友”,他不好突兀的单独赋出“受服无疆,四方之纲。之纲之纪,燕及朋友”这样直指天子应该友善群臣的诗句,便只好耐着性子赋完整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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