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春生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囚衣，大大的红色数字异常显眼。自己就是1号。

狱警走到栏栅前拿出一个大钢圈，上面串满了大大小小的钥匙。

“出来！”他厉声喝道。

春生没有说话，依言走上前，推开栏栅就欲出去。

“哎哎哎”狱警推开春生，“老规矩忘了？”

春生茫然，继而瞅了瞅他。狱警个子不高，以春生目前的身高，刚好能做到与其直视。但是春生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双手伸出来！”狱警似乎有点怒了，“心坏了，脑袋也坏了？”。

春生眉头皱了一下，心里不舒服，不过转念又想这里只是个幻境罢了，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冷静了片刻，春生伸出双手。

狱警见状，从身后掏出一副镣铐，铐住春生，然后转身便走。

两人出了监狱室，来到过道，这时又有两个候在那里的狱警跟了上来。

人数一下子增到了四人，却依然都默不作声。过道很长，又很暗，春生没办法看清狱警的脸色，耳畔也只有他们脚下皮鞋与大理石地板撞击的声音。

“很光滑很凉的大理石地板。”

光着脚的春生在心中说道。

走完过道，眼前豁然开朗，明亮可爱的阳光从过道口的栏栅门射入众人眼中。

最开始的狱警走上前去，一阵悉索的操作将门打开，对着后方两个同伴点了点头，退到一边。

“去吧，看看你的亲戚。”两名狱警推了一下春生。

出现在春生面前的是一个面色蜡黄、胡子拉碴的男子，穿着朴素布衣站在隔离玻璃外面。

“爹！”

春生一下子便叫了出来，这么多年不见面，父亲在自己脑中的印象越来越模糊。可是现在一见到眼前之人，春生的记忆瞬间便都涌了出来。

春生激动地走上前去，拿起话筒，“爹，你……”。

只说了两个字，话音便戛然而止。这里是幻境，他不是父亲。

春生望着面前已经白发苍苍的中年人心道。而且，我的父亲要年轻一些。

“孩子，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吗？吃得饱吗？”中年人没有在意春生的变化，急切地问道，混浊的眼睛露出光芒。

“嗯，挺好。”

春生淡淡地道，和一个幻像没必要浪费口舌。

“那就好，那就好”中年人放下心来，脸上紧绷的纹路也松了下来，“孩子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不知道”

“唉，自从你出了事以后，你母亲就生了一场大病，到现在钱也花了，药也快吃了一筐了，却没见好。她这身子本来就弱，这么长时间下来更是一天坏似一天。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啊。”他说着叹了一口长气，像是要把这段时间以来积累的情绪都要吐出来。

“换家医院吧。”春生轻声道。

说起来自己的母亲身体的确不是太好，长年累月的纺织工生活摧残了她的健康。

“换了，换了好几家了，钱也花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我白天照顾你母亲，晚上等她睡了出去找活做，可是我挣的钱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父亲”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脸上的忧愁更深了。

“让我看看母亲的照片”

说到母亲，春生心头的软处受到重击，自己真地很想她。

“好，你都快一年没见她了”

“父亲”解开搁在旁边的布包，从里面掏出一部手机，老树皮一样的干皴手掌将其从玻璃下方的凹槽递了过来。

“原来的那部呢”

春生看了看手里的老旧手机，飞快点开相册。

“卖了，换了一百现钱。”

“父亲”说地理所当然，听不出一点可惜。当年那部手机他可是买了五千块钱。

相册里都是母亲和自己的照片，母亲排在后面，春生的照片停留在一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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