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乔怀璧趴在墙上,心中一阵悚然。
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还待要再听,却听墙那头的人道:“嗐!都这个时辰了!寻不着咱们,师父等下又该骂了。”另一人随声附和,说话间踩着积雪嘎吱声渐渐远去,终于听不清了。
乔怀璧回到火盆边坐了下来,心里一阵七上八下,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些难以言表的亢奋。
这深宫之中果然暗礁重重,连皇上的主意都敢打,到底是什么人?
*
天色不知不觉地黑了,安心院一应消遣皆无,到了晚间便十分冷清。横竖天气又冷,不如早早上炕是正经。
乔怀璧一边对着手哈气,一边铺好了床。正准备就寝的时候,突然听到单薄的门板被人敲了两下。
是谁?在这种时候来敲他的门?
乔怀璧走近门边,谨慎地问道:
“哪位呀?”
对方沉默了片刻,答道:
“……是我。”
乔怀璧刚想说,我哪知道是你谁,突然好似一阵魔音穿脑,全身过电一般地战栗了起来。
他小心地将门打开一条缝,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宦官,身穿青色箭袖曳撒,头上压着一个大斗笠,遮着大半边脸。
见门被打开,那人缓缓将斗笠摘下,拍了拍上面的积雪,斜乜了乔怀璧一眼,笑道:
“乔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乔怀璧微微地发起抖来,手紧紧地攥住了衣襟。
没错!就是这个声音!
那天在梅花树下救了他的就是这个人!
“……是你!你是那天……”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道:
“乔公子好记性——只是这天这么冷,都不肯让我进屋说话么?”
乔怀璧犹豫了片刻,将他让了进来。那人也毫不客气,自顾自地进屋坐下,给自己倒上了茶。
虽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却不知从何说起,正在乔怀璧捏着手指踌躇的时候,那宦官先开了口:
“碰到乔公子那日,咱家狠狠地骂了那些没眼色的小崽子们一顿。他们最近没有为难乔公子吧?吃住可还习惯?”
乔怀璧终于会过意来,原来是因为得了他的关照,那些火者们最近才没有怠慢自己,于是忙道:
“都还好。原来是蒙了爷爷关照,怀璧这厢谢过了。”
只是,为何?
乔怀璧又仔细打量了这人几眼。
这人约摸三十后半的年纪,穿的虽是寻常内侍的服饰,举手投足之间却有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势。五官在昏暗的烛火中看不分明,依然能看出生得端正,又加上脸上搽过水粉,嘴上涂过胭脂,好似那插在花瓶中开始枯萎腐烂的牡丹花,有一种颓废的艳丽感。
本来宦侍中爱红的不少,但象他这样打扮却不显突兀的,乔怀璧还是第一次见。
那人微微笑了:
“皇上日理万机,哪里顾得到这些小事。少不得咱家多操点心,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又象乔妃娘娘那样不在了,皇上得多悲痛欲绝啊。”
这话好比一根钢针,刺得乔怀璧顿时坐立难安起来,他攥着衣襟,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难道爷爷知道,我姐姐她到底是怎么死……”
“乔公子想知道?”那人端起茶杯,雾气熏得人看不清他的眼睛。他啧啧有声呷了一口茶,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今天咱家来,正是为了这事——不仅如此,连陷害乔大人的元凶到底是谁,咱家也查清楚了。”
乔怀璧脑子“轰”的一声,好半天才颤声道: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那人转了转眼珠,哼了一声道:
“乔氏被诛三族的罪名,乔公子可还记得?”
这句话唤醒了圣旨被传到乔府那天的记忆,乔怀璧全身微微发抖,不觉就往后退了一步。
“——暗通塔塔尔人,以至大南军丢失九边重镇固原,延绥边防后退三百里,定国将军父子四人沙场殉国……”
乔怀璧再也站不住了,蹲在地上捂住了耳朵。
“乔大人刚正不阿,朝野皆知,谁相信乔大人会通敌叛国?”那人狂笑了一声又道:“其实就连陛下自己也不信,可是证据确凿,皇上也无可奈何……”
乔怀璧眼泪模糊,迷迷登登地想道:既然如此说,便是为了义愤?
“乔公子可知,陷害栽赃之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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