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请您相信我。”
回宫三月有余，这还是李承训第一次喊出这个“僭越”的称呼。
闻言，身形微微一怔。
李世民缓缓抬起了头，眼神不瞬的盯着面前的少年郎。
无声的对峙一直待李恪的到来才是被打断。
“……父皇！”
似是没有想到李世民和李承训二人竟都会如此早到般，李恪瞪着眼睛看着屋中的二人。
“嗯。”
李世民看了门口的儿子一眼，起身站定了起来。
“下课后，来御书房找朕。”
“臣遵旨。”
因昨日课堂测验一事留下的后遗症，导致今日上课时，纪白全程都不敢与李承训有所对视。
整堂课，上的神情恍惚，有失水准。
李承训暗暗叹了口气，虽一直觉得这课上不上都无所谓，可看着纪白的样子，他终是下定决心，一会儿去御书房面见李世民时就提出申请，这课堂他以后就不来了。
李承乾看起来也一副心事满满的样子，垂着眼皮瞪着手中的书本发呆。
直到纪白匆匆宣布下课，才是稍稍找回一些神志。
在起身行礼时，抬眼看了一下对面的李承训。
整个课堂里显得最为正常的人应该就是齐王李佑了，也正是因为过于正常，才会显得格外惹眼。
李承训眯眼看了看，今日从头到尾都没有用眼神挑衅过自己的李佑，转动了一下眼珠，转身去寻自己的伴读俞卫。
“王爷。”
在看到李承训的眼神后，俞卫微微躬身轻轻回复了一句。
俞卫是当年一直陪伴李渊离世的太监俞西亲自教导和挑选的。
虽是太监之身，却实则干着“探子”一活。
因此除了陪李承训来上书房上课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宫中帮他探查消息，算是一个没有被编入“暗卫队”的暗卫。
“一会儿下课，不用跟我去御书房了，帮我盯着点儿齐王。”
闻言，俞卫抬目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向纪白行礼的李佑，急忙点头回了声：“好的王爷。”
等到师傅纪白卷着《论语》匆匆离开上书房后，李承训才是将桌案上的书扔给了俞卫，起身速度非常之快的奔向了御书房。
“训哥哥这是……”
李治收拾东西的手因为李承训快到模糊的背影而明显停顿了一下。
站在一旁的俞卫没有答话，他一边垂头整理着凌乱的桌案，一边用余光盯着对面一脸平静的齐王李佑。
待对方慢吞吞的从椅子上起来转身向外走时，他才是收手将桌案上的东西一卷，无声的跟了出去。
李佑下课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宫中，而是同他的伴读小太监去往了后花园的瞭望亭。
坐落于后花园假山顶上的瞭望亭，位于整个皇宫的最高点上，因能俯视皇宫全貌而得名。
藏于假山底部的俞卫见此情景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
当李承训来到御书房时，李世民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见他进来才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扬着嘴角，笑的一脸高深莫测道：“来了啊~”
“臣，叩见皇上。”
“快快请起，过来帮朕看看朕的这个字写得如何……”
闻言，李承训稍微顿了顿神。
“来啊！愣着干嘛。”
“是皇上。”
急忙向前走了几步，李承训定睛看着桌面上李世民的“墨宝”——
临的是王羲之的《黄庭经》。
远在前世，他就早有听闻，李世民酷爱王羲之，不仅专门为其写了《王羲之传赞》，更是为了拥有其的传世之作《兰亭序》，默许手下用各种不入流的方式从收藏家手中骗取《兰亭序》占为己有。
看样子坊间流传的这些小道消息，也并未子虚乌有。
“怎么样？”
李世民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墨宝”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李承训，陡然化身成为一个等待表扬的孩童般，睁着眼睛，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的侄子。
“好字，颇有王羲之风韵。”
脸颊莫名泛起一丝红晕，李世民垂眼盯着自己的“墨宝”看了两眼后，手一挥将其放置了一边。
“皇上这是……？”
不知眼前人为何要将还未临完的纸张搁置一边又重新铺纸，李承训的眉心不由得轻轻蹙起，压出了一个浅浅的川字。
“承训这张你来~”
闻言，李承训猛地一下站定在了原定，忽的想起自己昨日递交的那张卷子，全卷用的正是王羲之的字体。
那他这番做法是……
似是读懂了他内心的想法，李世民一扬嘴角道：“你别瞎想，朕让你写几个字不是要同你做比较的，承训你大可放心的写，朕就是想看看朕到底差你多少。”
呃……
额角瞬间淌下了一滴巨汗。
如果李世民不说这话，他也许还敢动笔写上一二，可他一说这话，李承训瞬间变手指僵硬恐是连笔都握不住了。
“承训，你但写无妨，朕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皇上，臣不敢。”
闻言，李承训急忙双膝一弯跪在地上道。
“平身，你这么害怕干嘛！朕又不会吃了你。”
不会吃了我吗？
李承训半信半疑的抬起头，小眼神紧紧的看着面前脸色依旧平静无澜的男子，心口怦怦直跳。
“承训~”
李世民又再度催促了。
攥了攥手心，李承训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横竖都逃不过了，便抬手抹了把额角渗出的汗滴，起身接过了李世民递来的毛笔。
一笔一顿的写道——一诺千金。
“一诺千金？”
随着纸张上呈现的字迹，李世民拧眉轻轻地念出了声。
“你这是何意？”
他眯着眼睛，看着一旁写完最后一个“金”字放下毛笔，双手抱拳跪倒在地的人道。
“回皇上的话，臣想表达的正是这字面的意思，臣想和皇上商量一事。”李承训道。
“哦~说来听听。”
说着李世民一甩自己的龙袍后摆，端正的坐到了椅子上，一手拿着李承训刚刚写下的四字，一手轻敲着桌面，耐心的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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