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林荫道上，正是开始人头攒动的时候，即使是最偏僻的路也有两两三三裹着厚衣的人一脸疲倦地与他们相向而过。
何之敖拎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出了小吃店就开始笑，“哟！出息呢？外头只有你一半岁数的小屁孩就把你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这不是女明星的派头嘛！”林至也笑，伸手去拉拉杆，“我爸妈搬到靖县后还好吧？”何之敖家在怀化下面的县城有一个茶园，过了采茶季节庄里便只有园管，住宿方便，幽静宜人，在林至“受困”的日子，他便自作主张把林似鸿蒋岸接了过去。
何之敖把林至的手让开，“挺好的，那边清净，衣食住行都齐全，也没人来打扰。”顺便将她挡在爬满藤蔓的里侧，避开迎面而来的目光，“只是他们比较担心你，所以我替蒋阿姨来探探监。”
“我挺好，没啥事。”林至眼睛弯起，“何大建筑师百忙之中来看顾，真是心下惶恐。”
“把你那些酸词拿开。”
回到家里，何之敖先是叉着腰到处扫视了一圈，然后一边把箱子打开，一边说，“那些在小区墙头扒灰的狗仔毒粉就没报道你寒酸？”
“扒灰不是这么用的，文盲。”林至半蹲下来看他陆续拿出洗衣液、沐浴洗发液、洗洁精、各种厨房调味料、密封保鲜食材……等一系列日常生活用品时，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鸽子蛋，“是不是公司发的超市购物卡快过期了，你买这些东西给我？”
何之敖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我是好心帮你建设监狱生活，大明星。”接着捧出两三罐奶粉一样的东西递给她。
林至伸脖对着上面不知什么文看，“奶粉？”
何之敖叹了一口气，将罐子转半圈，指着中文译文说，“多种维生素和营养物质摄入，天天吃外卖营养不均衡，知道吗！”
林至后撤看了他两眼，叹为观止，“精致的猪猪家庭妇男！！”
“所以，”何之敖露齿一笑，和收拾家当的样子很违和，“知道了吧，女孩子能嫁给我有多幸福！”
“万年臭屁不改！”
晚间的时候，何之敖这个精致的家庭妇男多年没在她面前炫耀便执意露了一手，几个家常菜端出来，红的绿的，蒸的煮的，色香味俱全，林至再次表现出惊叹不已。
何之敖给她分筷，嫌弃道，“你第一天认识我啊？！都不知道在我家蹭过多少顿了！”
林至夹了一块木须肉，“都多少年啦，看惯了你在外头浪里白条呼风唤雨的样子，一下子没适应。”何父何母常年在茶庄，何洲洲一向都是他来照顾，所以年纪轻轻就十项全能、做事周全，她想到这儿歪着头赞叹，“我发现你这个人除了爱装范儿，还真没什么缺点。”
“知道就好。”何之敖盛了饭，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框画，“说到这个，这是洲洲送给你的。”
林至接过，那是一幅油画，画着一个苍苍老人在惊涛骇浪里和鲨鱼搏斗的场面，侧边的空白处用隶书小字龙飞凤舞地题词：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洲洲跟你待久了，尽学些不好的酸气儿。”何之敖扫了一眼浑不在意地说，林至却笑得窝心，仔细地把它摆到显眼处，“所以洲洲讨人喜欢你讨人嫌，就是因为没有得到我的真传。”
何之敖咧嘴笑，“行啦，不要上脸。”他吃了两口，便蹙着英气的眉眼若有所思地看她，半晌单刀直入地说，“你和张艺兴分手了？”
林至在他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但也不愿碰触，顿了顿点头，“嗯。”
“之后什么打算？”他伸出手撑着太阳穴偏头，“艺人的活动暂且都停滞了，之后继续写小说吗？”
林至像骆驼一样嚼了一会儿，“先休息一阵吧，现在干什么都没状态。”
何之敖点点头，手放下来指头摩挲着玻璃杯的边缘，“要不要去国外待一段时间？”他抬眼，望着她的神光中有一丝殷切，“公司那边今年在法国有一个国际联合项目，打算遣我过去，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过去转转？”
林至仍旧专心对付碗里的木须肉，一点点挑出胡萝卜丝，“你去多久？”
“半年左右，直到项目收工。”
林至仰脸，“那郑否呢？”
“她也一起去。”何之敖迟疑了一秒说。
林至突然绽出顽皮的笑容，笑意却惺惺忪忪，“那你和女神姐姐好好玩，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多煞风景。”
这是拒绝，为了掩盖无法言明的心思，何之敖不动声色地盯了她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忍了忍还是说，“你不应该还抱有期待，最终到那个不得已的时候，他不可能跟你站在一起。”
林至挂在脸上的笑淡了一些，“你怎么知道呢？”
何之敖霎时眉梢眼角溢出锐气，末几敛去无痕，“吃饭吧。”
他自如地调笑了两句其他的话题，温馨融洽的气氛又重新铺展开，他们自然而然地聊到过去，聊到未来，这些年的见闻和趣事，只是像忘却了一般不提当下，直到临别在要踏入越来越浓的雾霭时，何之敖才将话题拉回来，看着站在小区门口抱着手臂不断揉搓的林至郑重地说：“去法国的事，你之后好好考虑一下，这对于当下你的境况是最好的决定。”然后才投身于星星点点的灯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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