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宇回去后，邹爸爸的第一瓶液体刚刚走完，他又放了一组。低头时看见邹爸爸一直盯着他，目光有些涣散。
"有事吗？"或许是和阮长安说了几句，他的语气变得没那么生硬死板，他仍然不会表达出他的不舍，只是语气还是放柔了不少。
"你……"邹爸爸闭上眼睛，换换的说，"我要走了对吗？"
邹宇拨弄液体管的手一顿，没有回话。床边的尿袋已经盛了不少液体了，他才想起今早上还没来得及给他倒尿袋。
邹宇又回到床边，以为邹爸爸已经睡着了，只是没想到他一回来，邹爸爸又问了一句，"我要咳咳，要走了，对吗？"
邹宇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准备开一局游戏，心里乱糟糟的，脑神经开始织毛衣，嘴上却仍然风轻云淡，"你别想那么多。"
邹爸爸咳了几声，"我都知道。我不想治了，你带我回家，可以吗？"试探的问了一句，见邹宇没有什么厌恶的表情，他又加了两个字，"儿子。"
邹宇试图软下去的眉毛瞬间又皱在了一起，"你……"
邹爸爸又闭上了眼睛没有睁开，"我，我知道这个要费很多很多钱，你……咳咳，你一个穷小子能有多少钱？"
邹宇嗓子好像被卡住了一样说不出话，他轻轻咳嗽两声，张嘴时声音却依然沙哑，"你别管那么多，我有钱。"说着给邹爸爸掖了掖被子，"你睡睡，好好休息。"
"不，不，我要坐起来。"邹爸爸呼吸有点不寻常的急促，但是他没有停下，"你去把床摇起来。"
邹宇拧不过他，摇了床后又给他把枕头被子都安置妥当，嘴里说着，"不可能不治，有一点希望都要治。"
邹爸爸咳嗽着笑着，"儿子……"
邹宇犹豫的应了一声。多少年了？不记得了。他现在只记得那天家里无尽头的争吵，他十岁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他归了他爸养，记不得过了多少年，他向家里出了柜……
"儿子。"邹爸爸像是过瘾一般又喊了一声，邹宇舒开了了眉毛，张了张嘴，终于喊了一声，"爸。"
邹爸爸激动的咳嗽起来，咳得脸色都泛了青。
逐渐平复下来后，邹爸爸说，"儿子，你妈妈和我分开的早。我一个人带着你……我很想给你再找一个妈妈，可是我知道你的性格，你不会想再要一个妈妈。"邹爸爸的声音很小，邹宇不得不凑近了些才听得见。
"你走了，我还是很担心你，我想啊，如果家里多了一个人，或者我和她再有一个孩子，你会不会很伤心……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你……你，你咳咳咳，向我说了那件事，我……我接受不了，我是担心你，在社会上受了太多的苦。我也查了很多资料，同性恋还是受歧视的……"
"儿子，我的积蓄都用完了，可是你这些年给我寄的钱……我……我一分钱都没有用，我是留着……给你……给你娶媳妇的。"
"我到死孤苦无依，我不希望你在一段不稳定的生活里沉沦下去。"
"儿子，你结婚吧，趁我还能出气。我想看看我媳妇，能有一个能生孩子，能领国家结婚证的媳妇。"
邹爸爸一边说着一边喘着粗气，面色蜡黄中泛了青红色，眼睛里几乎要留下眼泪，可是他没有，只是用带着乞求的眼色看着邹宇。
邹宇喉头发紧，舌尖发苦。
"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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