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亭先拿着冰袋坐到他床头给他冰敷，“没呢，韩姐给我们俩带一份呗。”
校医脱下白大褂出门，随口答应了一声。
郁知见校医走了，赶紧想从戚亭先手里接过冰袋，“我自己来吧。”
“你老实躺着。”戚亭先把他摁回床上，“别添乱。”
“你不走没事吗？”郁知担心他耽误事，“这都放学好一会了，你们校队要不要训练？”
“今天比赛，校队不训练。”
“我看你比赛时候老揉手腕，”郁知又说，“刚才还背我走了这么久，压到你手没有？”
“你别老操心我，”戚亭先把郁知说话中不小心歪掉的脚摆正，又换了个冰袋，“脚感觉怎么样了？”
“光觉得冰，也不觉得疼了。”郁知说，又犹豫着问，“你手冰吗？我自己拿一下吧。”
戚亭先正在倒手，闻言阴森森地冲他笑了笑，还没等郁知反应过来就把刚松开冰袋的手贴到他的脖子里去了。
郁知被冻的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戚亭先还没放过他，又换过手把冰凉凉的手指从他的衣摆下伸进去，贴着少年热烘烘的肚子抹了一把，得逞后飞快地一蹦远离病床两米开外去了。
郁知又惊又羞，还有点儿恼了，“戚亭先！”
“诶——你的脚别乱动！”戚亭先又赶紧回到床头用冰袋贴上他的脚踝，“我不就开个玩笑嘛。”
郁知也不是真生气，给了台阶就下，“你下周的运动会还报了别的项目吗？”
“报了个接力，还被逼着报了个5000米，”戚亭先说，“老严非说体育生耐力好，让我给顶上。你报了什么？”
“我们班男生多，我也就报了个接力，”郁知说，“但是我们班5000米还空着没人报……你要跑的话我就和你一起好了。”
“就你这个腿脚？”
“还有一个礼拜多时间休息呢，反正我们班篮球赛也淘汰了，”郁知说，“你不会是怕输给我吧？”
戚亭先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举起冰袋往他床头走，“你是不是又想挨冰了？”
“别别别，”郁知笑着往后缩，“我说错话了还不成吗？”
两人闹了一会，韩校医拎着饭盒回来了，一人递了一个给他们，又看了看郁知的脚踝，喷了些药剂，才把墙上挂着的钥匙往兜里一揣，“待会要换晚班，我先走了，你俩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关门带垃圾。”
戚亭先手快地打开了饭盒，嘴里啃着排骨含含糊糊说了声“得嘞！”
郁知扒拉了两下盒饭，“你帮我吃点吧。”
“你干嘛？”戚亭先头都不抬，“减肥啊？”
“我都说了我不减肥！”郁知说，“比完赛喝水喝太猛了，现在还觉得堵在嗓子眼，一点不觉得饿。”
“不吃。”
这回变成郁知问他了，“你干嘛？嫌弃我？”
“诶我——”戚亭先抬起头瞪他，又软下来，“你晚自习饿了低血糖怎么办？”
郁知撇嘴，“那都是高一的事了，我现在抽屉里都放着糖的。”
他们高一最后期末考之前的一周搞了强制晚自习，寄宿生走读生都要在校晚自习。夏天暑气大，郁知在期末考的前一天晚上因为一点别的事没来得及吃晚饭，到了第二节晚自习末尾饿着饿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自己没什么知觉，后来听同学说戚亭先反应巨大，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去叫了班主任，又冲去叫了校医，回到教室后脸色都青了，半天都没缓过来，班主任都被他吓到了，让校医看完郁知之后又看了看戚亭先。
这是他和戚亭先高一的最后一件事。期末考的两天按成绩分考场，他和戚亭先远隔着三层楼，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暑假里他又急着回家去给妈妈帮忙没参加同学聚会，连戚亭先被吓到的事都是同在一个考场的同学说给他听的。
郁知再三保证自己抽屉里绝对放着吃的，才笑眯眯地夹了排骨放进戚亭先的饭盒里，“你胆子原来这么小啊？”
戚亭先岔开话题聊别的，郁知以为他不好意思，也不缠着他问，就着新话题聊了下去。
郁知的脚好了不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他眼见着晚自习的时间快到，赶紧收拾两人吃的残局，又打开窗户给房间通风，才和戚亭先一起往外头走。
他把戚亭先送到校门口，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戚亭先和他告别，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见郁知还站在那里，又几步跑了回来。
“怎么了？”
“你晚自习下课吃点东西啊。”
郁知失笑，“这回变成你念叨我了。”
“你听我的，”戚亭先低着头，声音也哑哑的，“我很小时候领居家的奶奶，对我很好，后来就是一个人在家，低血糖走的。”
郁知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戚亭先已经跑开消失在夜幕中了。
所以戚亭先高一的时候反应才会那么强烈，所以戚亭先才会把他一次偶尔的低血糖记得那么清楚，所以戚亭先才会变得念念叨叨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吃东西。
郁知鼻子酸酸的，使劲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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