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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郁知一如既往地稳定在全科前五理科前三，他路过成绩榜时又瞄了眼戚亭先的成绩，除了英语之外惨不忍睹。
他叹了口气，回教室自习去了。
三中基本上都放寒假了，除了高三和高二的八个实验班顶风作案誓要把补课进行到春运高峰期。
但实验班也有不想补课的学生，一个匿名电话打到教育局，学校以防万一只好短暂地先放两天假应付检查，在市内的学生欢呼着回家等两天后再回来接着补，郁知这种家在外地的学生就只好在教室上自习课度过停课的两天。
郁知觉得烦闷，捱到自习课下课掏出手机，戚亭先居然给他发了条消息。
“在上课？”
“在自习。我们这两天停课了，后天再复课。”郁知想了想，又跟去了一条消息，“你比完赛回来了？”
戚亭先飞快地回了个语音，郁知急急忙忙从包里掏出耳机戴上。
“我好像有点感冒，不想动，你要是方便的话下了课帮我带点吃的来我家行吗？”
戚亭先的声音哑得厉害，还有些鼻音。
郁知赶紧回了个“好”，回教室收拾了课本就往戚亭先家里跑。
他拎着学校外面卖的鸡丝粥到了戚亭先家门口，敲了敲门。
戚亭先家清清冷冷，唯一的热源体大概是发着热的戚亭先本人。
戚亭先脸色苍白，两颊泛着病态的潮红，眼睛也是迷迷蒙蒙的没有精神。郁知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吓人。
“你这是发烧了！”郁知惊道，“我们去医院吧。”
高高大大的戚亭先窝在沙发上，“不去。”
“你烧这么厉害……”
“以前也烧过，吃完东西睡两天就好了。”
戚亭先向来倔，郁知只好让步，“那测个体温总可以吧？”
戚亭先移开眼睛，“不测。我要喝粥。”
“测完再喝。”
“测完粥凉了。”
郁知继续让步，“那喝完测。”
“……”
“要不我走了。”
“……”
戚亭先难得露出一点委屈的神色，点了点头。
大概是病的难受，戚亭先看起来浑身没有力气，连粥碗都托不稳。郁知干脆接过他的勺子和碗，跪坐在沙发上喂他。
戚亭先觉得别扭，奈何郁知这回一点都不肯退步，把勺子递到他跟前大有他不吃自己就一直举着的架势。
戚亭先垂下眼睛就着他的手喝粥，长长的睫毛也垂着，呼出的热气打在郁知手上，郁知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
戚亭先喝完粥又恹恹地躺回被子里，被郁知催着再睡一觉。戚亭先嘴里说着睡不着，结果没嘟囔几句还是睡了过去。
郁知摸了摸他发烫的额头，认命地下楼去买退烧药。
再回到他家时候戚亭先还没醒，睡下时平躺着的姿势换成了侧卧，手长脚长的高个子蜷缩成一个半圆，被子虚虚蒙住口鼻，只露出因为发热被熏的泛红的眼皮。
他睡的不安稳，又翻了几个身，脚蹬起被子来。
郁知怕他再着凉，赶紧帮他把被子掖好，又去卫生间打湿毛巾给他敷额头。
“……妈……妈……”
郁知手一顿，戚亭先却说念了一声就停了。
又过了几分钟，戚亭先彻底说起梦话来，妈妈弟弟外婆的乱叫了几声，又喃喃念着“我不走……“别留下我……”
他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来，在半空中虚晃了几下，做出要抓住人的手势，最后却只能握住空气颓然垂下。
郁知心里钝痛，握住了戚亭先的手。
戚亭先慢慢安静下来，但抓住郁知的那只手始终紧握，郁知被他抓得有些痛，但他满心只剩心疼，他轻轻低下头，亲了亲男生滚烫但苍白的手腕。
*
戚亭先觉得自己烧糊涂了，竟然感觉到有人给自己敷毛巾，还有人握住自己的手，在病态的潮热中肯给自己一丝凉意。
他下意识叫了声“妈妈”，又猛地想起自己早因为不肯回美国和关于弟弟的误会与母亲闹得不欢而散。
一时间他又看见了母亲那张刻薄替代了温柔的脸，暴跳如雷地质问他是不是想害自己弟弟，用干瘦的手指顶着他的脑袋指责他没有一个做哥哥的样子，然后拥着已经能说上两句完整的话的弟弟决绝地踏上回美国的飞机。
明明在哄他回国的时候妈妈还是温柔地蹲在他身前，眼泪哗哗流，让他为了弟弟，为了外婆，离开家里。柔软又微凉的手摸着他的脑袋，把他揽进怀里，哭的倒比他还要凶。弟弟不谙世事地咯咯笑，要去咬他的手指，戚亭先躲了两下让弟弟生气了，只好把手伸过去随弟弟啃咬；继父在一旁唉声叹气，最后搂住母子三人，这是他和家里人最后一个拥抱。
画面又转回外婆去世的那天。正值寒假，除了自己妈妈一家人都赶回家过了年，年初三大家便回去上班，小小的戚亭先收了一堆红包喜滋滋地睡下，再醒来时发现桌上没有热乎乎的早餐，只有外婆冷冰冰地躺在床上。小姨回了美国，只有舅舅又从城里赶回来，操持完葬礼，把他带走了。
母亲终于回国，没有带着弟弟。
戚亭先以为自己完成了陪伴外婆的任务可以跟着妈妈走了，谁想到迎来母亲苦涩的一个拥抱，“你弟弟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我和你爸爸实在没精力多养一个孩子。”
“阿弟，”母亲向舅舅说，“亭先拜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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