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君穿戴好，又去小区超市买了些营养品，乘车一个多小时来到老城区那边的筒子楼，他快有一个多月没过来看他的阿嬷了，自从一年前最后一次他和周恺言两人一起过来后，这一年间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过来，每次过来他阿嬷都要问他小周怎么没过来，他总替对方找借口说他忙，几次之后他阿嬷也就不再问了。
林君爬上五楼，老楼没有电梯，台阶还老高，一不小心就会踩不实扭到脚，六年前那次事故发生之后，他就嘱咐老人要一再小心，虽然他阿嬷身子骨硬朗，但架不住一年又一年的衰老，到今年，老人家都虚七十岁了，再经不起磕碰。
门上没安门铃，林君敲了敲门，里面一声健朗的声音响起：“谁啊？”
听到老人的声音，林君心里归家的感情一时间泛滥，回答时不免带上了重重的鼻音：“阿嬷，我，小君。”
门从里面打开，精神抖擞的老人出现在林君面前：“哎呀，也不提前说过来，什么都没准备，快进来，阿嬷给你买菜去。”
林君提着东西进去，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老式电视机上盖着三角白布，布艺沙发上铺着老人自己织的毛线垫子，桌子上的茶水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一本书和老人看书戴的老花镜，不大的地方被收拾地利落整洁，一如他刚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
老人打开电视，把遥控器塞到林君手里：“你先自己看着，我出去买点菜回来，今天阿嬷做你最爱吃的炖排骨。”不等林君回话，老人就一脸高兴地拿着菜篮子出了门。
林君看着老人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提着菜篮，一步一个台阶的蹒跚身影，心里一阵难过，想着在自己离开之前，一定要给老人换个住所，虽然不可能换成他现在住的那种高档小区，至少也得找个有电梯的地方。
这么多年来他并没有多少积蓄，平时家里的日常消耗都是用他赚的那点钱，周恺言给的他的钱他分文没动，无功不受禄，两人在一起他不图他那点钱，现在想想他一点也不欠周恺言。
饭桌上，老人看林君没什么精神，想到他这几次来都没有周恺言陪着，知道两人之间肯定出了问题，但她也不好意思问，只好一个劲儿说最近筒子楼周围发生的趣事，希望能让面前的孩子稍微放松点心情。林君当然知道阿嬷的苦心，心里既感动又酸楚。
饭后林君往老人手里硬是塞了一万块钱，对方说什么都不接受：“小君，你怎么给我这么多钱啊，我一个老人用不到的。”
“拿着吧阿嬷，等真需要用的时候就不会抓瞎了是不。”
“小君，你跟阿嬷说实话，是不是你跟小周出什么事了？”一直以来怀疑的事终于问出了口。
“没有没有，他就是公司太忙了，这不这钱就是他让我给您送过来的，您就收着吧，不然回去我怎么跟他说。”林君一脸诚恳地说。
“是吗？”老人看着他还是不太相信。
“下次我肯定带着他一起过来，让他好好给您赔个礼，看让我们的阿嬷这么担心。”林君再三保证，老人终于肯相信收下了钱，但还是嘱咐他有什么事别光自己担着，要学会示弱。
林君听话地点点头。
从阿嬷家出来后，林君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他和周恺言刚认识那会儿工作的咖啡店，那时候他惦记着还周恺言的钱，就在离家很近的咖啡店找了个活干，薪水按周算，所以每隔一周左右他就会联系周恺言，让他来店里取钱。
到后来周恺言比林君还上心，还没到林君联系他他就过来了，一坐就是一下午，人多的时候他就坐在一边看着林君忙碌，人不多的时候就故意招他过来点餐，他特别喜欢林君身上那股小时候不富裕家庭里的家长给孩子买的郁美净摸脸油的味道，每次林君拿着单子到他面前时，他都会借机多和对方说两句话，同时多闻一闻对方身上那种温柔的香气。
那时候咖啡店每个员工都负责推销几款食品，销量和本人的工资挂钩，周恺言每次都要点林君负责的那几种食品，而最后离开时桌子上点的一大堆东西基本没动，都打包给了林君。
大概从那个时候起，周恺言就喜欢上林君了。
林君拿起杯子喝了口当年周恺言每次来都点的甜咖啡，甜丝丝的。
那个时候的周恺言啊，单纯的不得了，每次都是用最笨拙最明显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爱意，而他本人还觉得隐藏的挺好，他每次想起周恺言做的这些事时，心里甜的就像泡在棉花糖里一样。
到后来林君还完对方钱后，就离开了咖啡店，找到市图书馆的工作，周恺言便从咖啡店转战到了图书馆，一来又是一下午。那时候最常看到的场面就是林君推着车整理书籍，他就跟在对方屁股后面，小声地和对方闲聊，常常把林君逗得笑出声，周围看书的人则给他俩投去嫌弃的目光。
两人就一直这样不深不浅地相处，虽然并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交往，但双方对彼此的感觉却是每日俱进，就差其中一人先捅破那张薄薄的窗纸。
某天上午林君接到周恺言的电话，对方约他晚上一起吃饭，说是感谢他给他推荐的书，就约在离图书馆不远的火锅店。
实际上当初周恺言向林君讨书只是借口，他只想增加他在对方心里的好感度而已，而林君却是认认真真地给他挑了一本短篇小说，篇幅不长，情节也吸引人，很适合周恺言这种心思并不在读书上的人。
那晚林君和人调了班，早早地回家把自己收拾了个干净，他换上了他最好看的衣服，围上之前周恺言送给他的围巾——一条卡其色羊绒围巾，并且在出门前还抹了层厚厚的郁美净，因为周恺言说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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