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接了诰命后，谢添莫名其妙被允许参与进仙族墟主的议会中。就算他再不情愿，也每每会有一大群年老墟主来他宫前拜访。
为了避免再被魔音灌耳，谢添最终还是耐着性子跟他们去了。
如今他力量逐渐恢复，早不是当初能随随便便就被侍女捏碎骨头的废物了。仙族的各墟主对他也不敢硬来，只能采取这种稍微软化的方式要求于他。
整个议会的过程里，谢添只是坐在上座听。偶尔几个字眼钻进他耳中，细里也不怎么听得明白。
毕竟墟主们商议的都是凡间的事物，而谢添没去过凡间，也从没人告诉过他这些事情。
虽然龙祖留下来的夙愿是希望他保护苍生，但现在这活都是仙族一盘揽着，根本没他什么事。
并且谢添心中有一种感觉，仙族似乎并不是很希望他插足此事，对他的态度十分敷衍，仿佛就是为了做个样子。
直到某天，谢添模模糊糊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词眼时，才微微怔了怔神。
“应长天那边的消息……找到凤凰了……”
“此事当真？凤凰现在在何处，还等什么，快快叫人把他带上云墟！”
“哎，别提了。凤凰不知脑子出了什么毛病，根本不认自己的身份，更不愿意跟着走……似乎是被凡间的什么事物牵绊住了。”
“你的意思是说凤凰动了凡心？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里，谢添终于抬眼，出声问了一句：“确定是凤凰？”
他一说话，殿上所有墟主都静了静。
最后还是一边的何小青悠悠道：“不错，正是和龙祖登对的那一位。长生殿下既为龙鳞，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谢添侧首看向他，等他续言。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何小青放下茶盏，“这凤凰殿下在凡间待久了，有了新欢，不肯回婆家了。长生殿下，你说这该怎么办？”
在场其他人：“……”
越长元冷漠地转过头，冷漠地盯着何小青，盯得后者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开个玩笑，不过嘛，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
“现在凤凰是铁了心不肯回云墟了，甚至还打死了好几人，犟得很，我算是没辙了，所以想请各位来帮个忙。”
其他墟主纷纷“哎唷”道：“清和君都不能做到的事，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众人这副推脱模样在谢添眼中十分虚假。
“是吗。”何小青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失望意外，只笑眯眯地看向谢添，“那长生殿下会有什么办法吗?”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汇聚在谢添的身上，后者的表情从始至终就没变过，只心里忽然想起：
原来这就是越长元所谓“用的到的时候”。
用之前还好心询问他的意见，真是有够尊重他的。
7
最后谢添被送下了凡间，走的是云墟罅隙的那条路。他走至流泉边时，听见身后不远处的何小青说：“长生殿下，望您能顺利把凤凰带回来。”
他说话时带着微妙的笑意，更多是漫不经心，总让人觉得混入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谢添仿佛没听见一样，一个眼神也没再施舍给任何人，甚至头都没有回。只一脚踏出，吹袂坠入云海中。
岸上的众墟主看着他身影逐渐消失不见，一位貌若耄耋之年的墟主皱了皱眉，问道：“清和君，你就这么让长生殿下一个人去，是否不太妥？”
何小青笑了笑，他摩挲着手背上一片烧灼的伤疤，道：“凤凰认得出人和仙，你但凡找个人到他跟前去都得被打。据说龙凤相合，那同族之间，多少也会好交流些吧。”
有墟主还是疑心：“那万一这龙鳞也不肯回来怎么办？”
“他不回来还能去哪儿？这天下可没有容得下他的地方。要真出了这等事，押他一片龙鳞可比凤凰要简单多了。”何小青似笑非笑地瞥了其余人一眼：“况且，这事难道不是事前各位都赞同的吗，现在又为何说这些装腔作势的话？”
站在一边默不出声的越长元睁开眼，朝他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何小青却只当没看见，哼了一声，负手离去了。
待他离开后，终于有人不满道：“这清和君还真是……”
这人话还没说完，一个身影却从他身边掠了过去，正是越长元。后者目不斜视，语气平平说道：“诸君须慎言。”
闻言这人强忍住不满，终于闭了嘴，眼神却仍然有些不快地注视着二人离开的方向。
8
谢添从未下过云墟，一路只能跟着何小青留下的灵力牵引遁迹而去，最后降落到一片焦土废墟般的地方。
他落脚的地方是一块颓坏的丘坡，眼前全是烧焦的植株，荒芜残败。但等他一路拨开枯树乱枝，登上山坡顶时，看清眼前的景象，眼睛才慢慢睁大了些。
这是一处血迹斑斑的战场，流血成河，尸横遍野，到处都是争抢啄食的乌鸦，粗劣渗人的叫声此起彼伏。
而在这一片惨像之中，却有一片绿洲，青苍翠玉的竹海在风里摇曳。
如隔世仙境。
谢添走过尸海时，留意了一下这些尸骸残留的灵气，全都斑驳且劣质，和云墟里仙族身上的差得远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族修士。
他视线一晃，忽然在一片血泊中瞥见一抹十分着眼的白色。
那是一张圆形的纸片，轻飘飘浮在血泊中。一阵风吹过来，许多的纸片被吹飞了起来，纷纷扬扬洒在半空中。其中一片恰巧飘在他面前，谢添收手接住，细下将这纸片打量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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