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睁开双眼，只觉得后脑勺火辣辣的疼。
疾驰的汽车此刻正停在与他右臂相隔不到三厘米的地方，而他仅能听见车里人关掉车载广播，解开安全带和下车的声音，却因为后脑勺的钝痛而暂时失去了动弹身体的能力。
红线倒是对现实世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它摇晃着圆润的线头，从樊笼的右腕处溜达上暗色的车玻璃，在刮雨器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着这是个什么东西。
樊笼就这么看着它穿堂入室地上了别家的车，叫也叫不回来，只能选择性的眼瞎，躺在堪称夏天暖宝宝的柏油路上恢复着气力。
希望对方不要把自己当成碰瓷的，樊笼想。
顾泠在离开游戏的瞬间就跟随着身体的惯性踩下了刹车，好在不死者游戏还没打算坑害玩家背上一条人命，车是及时停下来了。
他吹了一个口哨，关掉了专门来传递信息的车载广播，解开安全带，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指令中所谓的“差点被自己撞死，但潜力无限的新成员”是什么样子的。
他抬眼，却瞥见一截长长的红线正趴在自己的车窗上摇头探脑，接触到他的目光后便“啪”地一下缩了回去。
这是什么？他下车，想要一探究竟，结果刚下车，就望见了几秒钟前还是在自己身边的小青年。
他伸手，笑道：“你好啊，荆樊，我们又见面了。”
哦，这下绝对不会被误认作碰瓷了。樊笼冷漠的想。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顾泠，在游戏里化名为顾三令，时光会的会长，不死者游戏攻克计划的现任负责人。”顾泠把繁琐的头衔挨个儿排出来后，补充道：“今天下午我收到了你的指令着发来的信息。她说我会在午夜十二点捡到一个潜力无限的新成员，但我没想到是新玩家，更没想到是你。”
“樊笼。”樊笼报上了真名，就着他的手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脚步还有些踉跄。“抱歉，你说的新成员是指……”
“不死者游戏攻克计划的新成员。”顾泠道“她说，你大概还不知道怎么做，加入有组织，有体系的计划对你很有帮助。”
樊笼侧过身，把活蹦乱跳的红线收回了手腕，不得不说，自己的指令者，也就是监督着承诺执行的引导员预言之歌，在每个方面都想的很周到。
但正因如此，他才会油然而生一种极其不舒适的感觉，类似濒死的羚羊之于豺狼虎豹，如同货物般被人随意经手总归是在心理上有些膈应的。
似乎是察觉到主人莫名的低气压，红线干脆利落地弹射像顾泠，顾泠下意识地伸手，一道火红色的伤痕烙印在了手背上，看起来并不怎么严重，但内里的皮肉掀起像被烧过了酒精一样疼。
“这就是你的法则？”顾泠问。
看起来不过20厘米左右的红线却能随自己的心意无限地延展成想要的长度，樊笼看了看在自己面前摇晃着线头，像是做了什么好事求夸奖一样的红线，又点了点头。
“嗯。”他应道，下句话却是对红线说的，“你能告诉我你刚刚在做什么吗？”
语言不通是件难事，红线卖力地表演了半晌，也无法将“我帮你教训了让你不舒服的坏人”这句话深刻的内涵淋漓尽致的地表达出来。于是樊笼推了推眼镜表达了自己的无奈，又转头，一本正经地望向顾泠“疼吗？”
顾泠怔住了。
或许是樊笼传达“不讨厌”的方式太过特别，他竟从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读出了些许缱绻的意味。但很快他就抛下这些有的没的，老实巴交的挥挥手“没事，有点疼，你才接触法则，控制不好很正常。”
樊笼哦了一声，然后戳了戳右腕上的红线，自顾自地说道“我面前这个人，心不坏，不许对他随便动手。”
顾泠被他训孩子的口吻给逗笑了。
“我要去吃夜宵了，如果你要讲你那个计划，麻烦快一点，或者直接给我发微信。”樊笼正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顾泠道“你去哪，我送你，正好我也要去吃夜宵。”
樊笼就这样被拐上了车。
顾泠没开广播，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讲着时光会里的事情，拉拢的意图尤为明显。
“没兴趣。”樊笼不知是第几次重复这句话了。“事实上，你只需要告知我攻克计划的内容和流程，至于其他的，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类。”
顾泠盯着前方那个长达九十多秒的红灯，叩了叩方向盘，而后突兀地问道：“你不是自愿加入计划的，对吗？”
樊笼不可置否：“那要看你对自愿是什么定义。”
“计划里的大部分成员。”顾泠道“除了你刚刚在游戏里见过的小卷毛，都有点人道主义狂热病，对不死者游戏的非人性设置难以忍受，所以才想着去攻克它。”
“哦。”樊笼短短地应道。
“但你不一样，我在游戏里就注意到了。”顾泠似乎在斟酌词句“你对游戏的适应性在标准线以上，而且对人伦道德这方面意识很淡薄，你如果在游戏里吗混开了，绝对是超一流水平的玩家。这类玩家往往能通过不死者游戏改变自己在现实世界里的命运，但你不仅不在乎，反而对攻克计划表现出顺理成章的态度，只能说明你有什么必须去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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