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征不知道自己脸上是怎样的神情。他脑海一片空白，手指却无意识地慢慢钻进了对方的指缝，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十指相扣的姿势。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又舍不得松手，反而下意识地攥紧了一些。
文衡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感觉自己活在一个恍惚而甜蜜的梦境，唯有手指被紧紧缠绕的痛觉是真实的。他用空着的手掩饰般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问道：“你怎么……你不是直的吗？”
他声音有点儿发颤，但傅征现在耳边被自己的心跳声占据，没有听出什么异常，闻言怔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不重要。”他忍不住笑起来，眼里仿佛盛了星光，小声嘀咕，“反正我喜欢你。”
文衡压下眼眶的热意，低低地应了一声“嗯”，神色却依然近乎是冷静的。傅征松开手，指尖摩挲过他指腹的茧，笑道：“先吃饭吧男朋友。”
然而傅征吃饭也不安生。他歪过头叫着“衡衡”，文衡抬头应他，他便摇头笑，隔一会儿又小声叫一声“男朋友”，像个刚刚陷入早恋的中学生。
文衡每听到一句都很有耐心地应，嘴上哭笑不得地说着“你差不多行了”，眼神却自始至终都是柔软的。
两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了一顿饭。气氛似乎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又似乎要更加尴尬一点儿。
傅征盯着桌上的剩菜残羹发了一会儿呆，忽然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说：“完了，我想发个朋友圈庆祝一下。”他看见文衡欲言又止的表情，摆了摆手，“我就想想。知道你低调。”
文衡的确不希望他发。他不知道傅征是不是一时冲动，不知道两个人能走多远。他只知道自己原本打算在他身后默默地不被察觉地喜欢，一直到对方不再需要自己为止。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傅征喜欢自己的可能性，因而现在依然觉得置身在一个虚无缥缈的美梦里。
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何必留下什么痕迹呢。
但他知道傅征大概不会认同他的想法，于是只是挑起嘴角笑了一下：“你要想发就发吧。”
“不想。不给他们看我家小男朋友。”傅征拆开湿纸巾擦了擦手，“吃饱了吗？下午要不要去看电影？”
文衡想了想：“行。你这是……计划好了？”
傅征拿手机结了账，推着他的肩膀往外走，微微弯了腰，下巴搭在他肩上，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本来想，如果你拒绝了，就当作无事发生。如果你答应了，我们下午就可以去约会。”他说话时呼吸打在文衡的颈窝，粘人地小声碎碎念着，“但是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想来想去大概就是去看看电影逛逛街吃吃饭。”
文衡脖子有点儿痒，无奈地推了推他的脑袋：“要是拒绝了当作无事发生？这心也太大了吧。”
“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不过日子久了也不是不行。”傅征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好吧，我知道我在自欺欺人。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一个Plan B。要么表白，要么不表白，没有中间的选项，我只能赌你喜欢我了。”他眨了眨眼，“幸好我赌赢了。”
“……那你要是输了呢？”
“那我就认栽啦。”
傅征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你都答应我了你还考虑我输了的可能性干什么？你想看什么电影？”
文衡搜了搜现在上映的电影，随便挑了一部评价尚可的科幻片。傅征凑过来看，达成共识之后便买了票。
他有些心不在焉。脑袋似乎劈成了两半。一半因为如愿以偿而欣喜若狂，另一半却冷笑着嘲笑自己痴心妄想，世界上哪里存在这么好的事，他所爱的永远都会离他而去。
嘴里尝到了一点儿甜味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坐在了电影院角落里。他用舌头卷起嘴里傅征塞进来的爆米花，听见傅征温声道：“我是不是让你觉得有点儿压力？”
他怔了怔，粗略地嚼了两下咽下爆米花，矢口否认：“不是。我在想别的——”
傅征在昏暗的灯光下握住他的手，望进他眼里的目光包容：“你可以再慢慢考虑，反正我话搁这儿了。主动权归你。”
文衡垂下眼，应了一声。他开始感谢来电影院的选择，即便靠得再近，傅征也难以看清他发红的眼眶。
我喜欢的啊。
可是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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