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养成的生物钟果然顽固。叶喻本想着好不容易高考完，要好好睡一觉，谁知当晚九点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说，快醒时还做了个因迟到被拦在高考考场外的噩梦。他吓得从床上弹起，摸来手机一看，六点五十一分，连七点都还没到。
叶喻头昏脑胀，一头栽回床上，闭着眼睛想再眯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认命地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给方修远发消息：[早啊。]
原本以为方修远怎么说也要几小时后才回，不料那头很快就有了回应:[这么早就醒了？]
[睡不着。]叶喻抱着手机，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发了个“来给老子亲一口”的表情包。
[真可爱，得想办法和他约会.jpg]方修远回复，[后天你有空吗？]
[怎么？]叶喻想了想，反应过来，[你去Q大参加自招？]
[主要是和你一起出去玩，自招是顺便。小脸通红.jpg]
叶喻看着最后这个表情，想象方修远面无表情发送它的样子，顿觉有些反差萌。他飞快打字：[有空有空，高考完了他们不会管的。]
他们商量着车次和时间，又讨论了去B市之后的旅游计划，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肚子一阵叫唤，叶喻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床，又想到了一件事，他犹豫着发过去：[算起来，大后天我就满十八岁了。]
屏幕上那行“对方正在输入……”变了又变，迟迟才回来消息：[手机砸着脸了，你亲一下。]
他发了一个瘪着嘴的委屈表情，叶喻眯起眼笑起来，这个人到底用他那张高冷的脸骗了多少人啊。
他正要回复，方修远又发来一条：［洗干净，等着我.jpg］
［……我等着。黑人拳击手的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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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班会，因路上堵车，叶喻正好踩点到了教室。
他敲了敲后门，做了个“报告”的姿势，老丁站在讲台上，冲他点了点头。一众后脑勺中，唯独严凡转过脸来，摇着头啧啧几声。
这一幕似曾相识。几个月前，他刚踏入教室时不正是这样？那时他还在抱怨高三的难熬，刚刚开始新的人生，没想到一转眼就要曲终人散了。这是真正的最后一次。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又找不到座位了？”严凡给他让座，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愣了。
“这话你是不是说过，怎么这么耳熟？”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要加个“又”字。”
“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啊，以后有的是机会。”老丁在讲台上咳了几声，双手往下压了压。吵闹的班级一下子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抬起头望着她。
“今天大家都到了，还都穿着校服，很好。”老丁扶着话筒，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末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平日严肃惯了，难得笑起来时还有几分温柔意味。“我还记得两年前刚分班，我们第一次班会的时候，你们也是这样抬头看我，脸庞还很稚嫩。当然不是说你们现在老了，你们在我眼里永远是孩子，不过现在是长大了成熟了的孩子。”
班上同学笑起来。老丁将滑到鼻尖的眼镜推上去，等笑声过了继续说道：“两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我和你们相处的时间，肯定是不短的。我打心眼里喜欢你们每一个，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好孩子，希望你们以后上大学、走上社会，也将这份“好”保持下去。大学里，多去谈谈恋爱，多去走走，当然也要多学习。大学想混日子很简单，但想真正学好不是那么简单，不要掉以轻心。”
她望着教室里的每一张脸，声音平静但充满力量：“好了，不啰嗦了，这句话，虽然我可能和每届都说，但今天还是要再说一遍——你们是我教过的最好的一届。谢谢你们。”
她弯下腰，朝坐着的同学们鞠了一躬。
一阵沉默过后，教室里蓦地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倒是把几个路过的同学吓了一跳，探头探脑朝教室里张望。有几个感性的同学已经眼眶通红，不停擦着眼泪。
“老丁你最棒！”在一片掌声中，严凡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若是仔细听，他的声音也带着些沙哑。
大家一下子笑起来。老丁扶着眼镜，擦了擦眼角，盯着他笑：“你们平时就这么喊我的？”
“就严凡一个！我们没有！”
“是不是哥们是不是哥们！”
严凡扑上去抱住那男生脖子，开始了幼稚的小学生吵架。
一片闹腾中，班长站起来，将早就收集好的50份贺卡递了上去：“丁老师，我们也有话想对您说。”这是昨晚就商量好了的。起哄声平息下去，同学们站立起来。
“123――”
“丁老师，谢谢你。”
五十个声音汇聚在一起，五十个身影齐齐弯腰，朝着共同的方向，深深鞠躬。
老丁愣了一下，接过贺卡，一连声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她抽了张面纸，擤着鼻子，鼻音很重地说道：“来，同学们，我们最后来拍照纪念一下。”
大家默契地转过身去推桌子，没有看她擦眼泪。班长请了隔壁班老师，大家将老丁簇拥在中间，拍了张集体照。
剩下时间，老丁又讲了讲查成绩和填志愿的事，班会就结束了。同学们也没急着走，合影的合影，留联系方式的留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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