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的门虚掩着，笑闹声钻过门缝直往走廊里飘。叶喻跟在方修远身后进了房间，扫了眼闹成一团的男生们。还好，才半年未见，他们的变化不大，还能认得出。
男生们停下手下动作，转过头来朝他们看。有人站起来打招呼：“方修远！叶喻！”
方修远冲他点了点头。那个男生一脸质疑：“方哥，你还记得我名字吗？”
“宋凯。”
“嘤，你记得人家，人家好感动。”宋凯这个一米七八的大汉捂着眼睛嘤嘤嘤了几声，动作夸张地握住方修远的手，使劲甩了甩，“我以为高中一结束，你就要把我们这些人忘记了，方哥，我看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以后肯定飞黄腾达，苟富贵勿相忘。”
方修远紧抿着嘴，手抽了几次都没抽出来。
叶喻刚想笑，就瞧见宋凯朝他伸出双手：“叶喻，你还记得我名字吗？我看你天庭饱满……”
“好了宋凯，你有完没有。”旁边男生忍无可忍地锤了他一拳，“你已经把这句话说了十遍了。”
“你管我！”宋凯一转身，直接朝那男生扑去。沙发不堪重负，“嘎吱嘎吱”响了几声。还坐着的人怕被波及，一个个跳了起来。
两人在沙发上滚来滚去，一群人围着他们看，其中一个还凑到他们脸上，用播音腔：“好！处在下风的宋凯同学使用了王八拳！哦，一次漂亮的攻击！完美避开了敌人的每个要害！”
“你好，”门被轻轻敲响，服务员走进来，面不改色地看着这一幕，“请问可以上菜了吗？”
宋凯艰难地转过头，脸红脖子粗：“可……可以了。”
“好的，先生。”服务员点了点头，转身带上了房门。
叶喻隐隐听见走廊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嘶哈哈，咳咳……”，想要仔细听时又没了。他揉了揉耳朵，毫不留情地推锅：“严凡，你笑声真魔性。”
严凡扯着嗓子：“你说什么――”
“我是你爸爸。”
“我才是你……”严凡说了一半，匆匆改口，“啊――你说什――”
“……”
有这么一群沙雕，聚会自然不能简单吃个饭就结束了。确认过在座的都是成年人，宋凯提议来玩游戏，输了的人要喝啤酒。
他让服务员帮忙清空了桌子，又拿一个啤酒瓶放在桌上，瓶口转到谁谁就可以下指令，比如“同岁的喝一杯”“生日一样的喝一杯”，有点像国王游戏。
几轮下来，叶喻深深觉得他今天不适宜出门。每个指令都像针对他一样，一下子就喝了五六杯。啤酒这东西，虽然一下子喝不醉，但喝多了还是有点上头。明明在空调房间，他却觉得脸上烫得要烧起来，脑袋也晕乎乎的，别人说话的声音都像开了0.5倍速一样。
冷不丁有人把他拽起来：“喝多……洗手间……”
叶喻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努力听了半天，只听见几个模糊的词。他一边跟着往外走，一边为自己辩解：“我……我没喝多！”
那人附和着：“对，没喝多。”
怎么听怎么敷衍。叶喻使劲甩了甩脑袋，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我，我真的没醉，我还能唱，唱rap给你听。”
那人勾起嘴角，凑过来道：“喻喻，看清我是谁了吗？”
叶喻眨了眨眼，也学他的样子凑过去，手指顺着他鼻梁，划过下巴，落在喉结上：“是我的男朋友。”
按着的喉结一动：“答对了。”
清俊的脸在眼前放大，叶喻仰着头，盯着他挺直的鼻梁愣神，小声哼了一声：“我想上厕所。”
“……？”
半个小时后，叶喻恨不得把刚才说话不过脑的自己淹死在厕所里。被灌了一大碗醒酒汤不说，方修远还真的扶他去上了厕所……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醒酒汤效果还不错。叶喻摸着自己还有点疼的脑袋，下意识暼了眼方修远。
方修远摸了摸他的头，默默领先半步，挡在他身前。
寒风顿时少了大半。
聚会开始得晚，结束得也晚。现在已经快十点半了，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发出刺耳的轰鸣。
叶喻一低头，看见他们在路灯下的影子，像是长着两个头的怪物。他左右动了几下，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两个影子终于合二为一了。他盯着看了会，傻乎乎地笑起来。
方修远回过头看他：“怎么？”
叶喻指了指影子，抬头冲他笑。
方修远笑了一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喝酒了还挺活波。”
他逆光站在路灯下，神色朦胧看不真切，好像随时就会消失一样。
叶喻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慌。他用力握住方修远的手，犹豫了一下，没头没尾道：“方修远，你信不信我上辈子就喜欢你。”
方修远一愣，随即笑了：“今天你怎么这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怒斥。
“把钱交出来！”
寻声望去，街边阴暗的小巷里，几个小混混正围着一个瘦小的男生。领头的用刀挑着男生的下巴：“天天看见你从这走，穿的这么好肯定很有钱吧？乖乖交出来……”
“哥哥我没……”男孩刚想求饶，就被他一拳打在肚子上，闷哼一声倚着墙滑了下去。
叶喻突然觉得自己从未这么冷过。他系紧了围巾，却还是觉得身子在发抖，牙齿也“咯吱咯吱”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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