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啊？”潭澄自他认识林老爷子起，就没见过他夫人，这会儿突然听到他说的私奔，不自觉愣了愣。
“怎么，我不能年轻过吗？”林老爷子笑着揶揄道，“想听？”
潭澄点了点头，倒是有几分明白潭浩聊八卦时候的心情了。
“讲起来也没多特别，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和穷小子的故事。家里人自然是不肯让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跟一个卖茶叶的穷小子吃苦的，她倒是倔强，那么多有钱有势的去府上提亲她一概不看，等家里逼得急了，她干脆收拾细软就跟我跑出来了。那时候想着，天大地大，怎么也能容下一对有情人。”林老爷子说着，视线落在远处的虚空里。
“那后来呢？”
“我好歹有一门家传的制茶手艺，又年轻气盛，赌了口气，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惜啊……我再小心捧着，也顾不周全。虽说有情饮水饱，可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还是得为了柴米油盐发愁。”林老爷子缓缓道，“日子过得勉勉强强的时候，也替她后悔过，要是她没跟我走，总不会吃苦。她倒是倔，从不提后悔，也不提回去。”
“从没回去吗？”潭澄犹豫问道。
“回去过一次。生我家老大那会儿，为人母的辛苦，也让她想爹娘了。我们俩带着孩子回去过一次。”林老爷子长叹一声，“可已经是‘子欲养而亲不在’了。”
潭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一时语塞。又听见林老爷子说：“小子，我和你说这事儿，一是‘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道理，二是……愧疚。”
“愧疚？”
“是啊，她愧疚了父母一辈子，我愧疚了她一辈子。”林老爷子看着潭澄，语重心长地说，“天大地大，容下了我们这一有情人，却也说不出一句‘无愧于天地’。”
林老爷子那一番话算是点醒了他，养老他考虑过，就算潭大爷一辈子不接受，他也会老老实实给他养老送终。可这些在叶落归眼里，恐怕是他舍弃了一个家庭，比舍弃一点儿饮食爱好、工作机会要严重地多……他担心叶落归会愧疚。
潭澄拎着几罐新茶下了山，直接回了南市。家里没人，潭澄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和叶落归拨了个视频过去。
“落哥，你猜我在哪儿？”潭澄笑着，把镜头绕着房间转了一圈。
“这是……拍完回家了？”叶落归问。
“嗯，上午去给你顺了两罐新茶叶，现在刚到。落哥，带你云参观一下我的卧室。”潭澄切了镜头，来了个现场解说，把小时候仅有的那些开心事悉数盘点了一轮，又走到房间门口，“看，你的对联，这才有家的气息。”
“怎么贴在了房间门口？”叶落归笑道。
“大门口也有，你等着，我带你下楼看。”潭澄飞快地跑下去，炫耀完了对联，索性坐在沙发上和他聊天，“落哥，我在南市还有点儿事要处理，可能要过两天回去，你什么时候有空接我？”
“我待会儿看看这几天合适的航班时段，到时候发给你。”叶落归说。
“好。”潭澄说着，忽然听见门锁一响，心里一惊，飞快地说，“落哥我现在有点事，待会儿给你拨回去，拜拜。”
叶落归看着被匆匆忙忙挂了的电话，有些狐疑，却只得等着。可一直从中国的深夜等到英国的深夜，潭澄这个视频也没回过来，而他发过去的消息，一律石沉大海。
甚至连每日的情书视频也没有。
放心不下，叶落归又给潭浩留言，可直到第二天中国的早上，兄弟二人都没有回音。他索性一夜不睡，给兄弟二人轮番拨语音，也不知是第几个，终于有人接了。
“澄儿！”叶落归喊了一声。
“嗯……叶哥？”那端传来潭浩迷迷糊糊的声音，“是我没睡醒吗？还是你没睡醒？”
听见是潭浩，叶落归直接问：“你能联系上潭澄吗？”
“澄哥，他不是在山上吗？”潭浩还是迷糊。
“他昨天回家，然后失联了。”叶落归飞快地解释，“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失联了？”潭浩清醒了，“叶哥你别急，他家就在楼下，我现在去看看。”
“好，你别挂。”
潭浩衣服都没换，踏上拖鞋就往楼下跑，敲了半天门，却无人应门。
“落哥，好像没人。”潭浩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可能不方便联系，你能进到家里或者从窗户看看吗？”叶落归着急道。
“好。”潭浩往外走了两步，“窗户开着，这么热的天不至于没开空调，可能真不在家……诶！等等，好像有人！是澄哥！”
叶落归悬了一夜的心，这才放下了一点儿。
潭澄开着窗户从晚上守到中午，终于等来这个不争气的傻弟弟，拼命招手，见他在打电话，把赶紧把早先写好的纸团一个个都扔了下去。
“叶哥，澄哥说他没事，就是手机坏了，让你别担心……”潭浩读着纸条上的话，自己都有点心虚。
“他被关在家里了？”叶落归开门见山地问。
潭浩看着纸条上那句“别说我被关在家里了！”，叹了叹气，决定放弃他哥，小声说：“他说没有。不过他没挨揍，叶哥你别太担心。”
“好，没事就好。”叶落归舒了口气，“我先挂了，你先问他有什么需要，想办法帮帮他，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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