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纵住的这家旅馆离火车站比较远,入夜后冷清得有些可怕,醉态百出的酒鬼们使人对伦敦夜间的治安无法怀抱太大的自信,当然,对于那些睡在街边的流浪汉和四处游荡的野猫来说,这不过是又一个司空见惯的不眠夜罢了。
徐芳宴看了看手表。时针停在了数字7,分针则停在了数字15。打从周纵走后,这只表竟然就不工作了。虽然,手机也能显示正确的时间,但是新买的手表忽然坏掉了,这真是件很稀奇的事情。
一阵脚步由远而近,不止是一个人的,踩在年久失修的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周总,到我房间打牌吧。”一个女生说:“刚吃了那么多东西,也睡不着吧。”
“我睡得着。”周纵打了个呵欠:“睡不着吃药啊。”
“来吧,人多一点好玩啊。”
谢安齐说:“我就不打了。每次都输钱。”
“你玩,输了算我的。”周纵先礼后兵地:“钱不是问题。就怕你自己输了,还拉着别人一块儿输。把小输弄成大输。”
女生说:“好啊好啊。那安齐你来玩,我就放周总去睡觉。”
“你又拉我当垫背!”谢安齐非常愤怒,就是不好意思再扫了别人的兴。
周纵一笑:“生气老得快,哈哈。”
他打开门,只见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一个人影半靠在椅子上,身上散发着烟和酒交杂的复杂气味。
“小芳?”灯光闪烁着,有点像恐怖片的氛围,最终定格在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身上。白光衬得那人脸色越发地阴郁,两片嘴唇却有意无意地撅着。
“我回来了。”周纵说,先去了趟浴室,用热毛巾烫了烫脸,再走到他跟前站定了。见他把衬衫垫在屁股和椅垫之间,上半身则是真空状,丝绒外套魅惑地敞开着,周纵不禁多看了两眼:“亲爱的,你在拍时尚大片啊。”
“我的手表不走了。刚买的。”徐芳宴抬起自己的手腕,没等周纵看清楚,又无力地垂落下去:“从你走了之后它就不走了。我就想知道,你回来以后,它是不是会开始走。”
“劣质产品。”周纵抓住他的手腕,盯着那只价值不菲的卡地亚。
“你去买什么吃的了?”徐芳宴问。
“忘了。”周纵刚想把他抱上床,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脸上浮现出过来人的微笑:“喝酒了?还抽了烟?”
“是啊。本来我还想叫外卖呢,饿死了。”徐芳宴看着他的脸,那种笑容和内疚毫无关系,而是一种过尽千帆后的无所谓:“原来等人是这种感觉,一点都不浪漫。好像个自虐狂啊。”
“傻瓜。”周纵笑着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我吃得很饱,一不小心会吐出来。”
“周纵,”徐芳宴凝视着他,沉默片刻,最后无奈地说:“你这个名字取得真好。”
“好吗?”
“很好啊。”
“翻字典取的。”周纵把人放在了床上,自己也躺了过去,两个人挤在不算宽敞的地方,却没有傍晚时的性致勃勃,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爸妈支持你做艺人吗?”
“忘了。”
“你失忆得真严重,明天就要把今天忘了。……你到底几岁啊?”徐芳宴想到了一部电影,《返老还童》,又叫《本杰明巴顿奇事》。布拉德皮特演的。
“怎么会。”周纵掰过他的脸,让他看向窗外,在天空中缀着一轮皎洁的月亮:“你看。”
“嗯。”
“漂亮的东西,”周纵睨着他的侧脸:“我怎么舍得忘记。”
“……”徐芳宴的心动了一下,但他很快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说:“这句话还不错。”
周纵骂了句操:“还不错?我的脑细胞都快死光了。你就说还不错?”
“我想睡了。”
徐芳宴渐渐撑不住自己的眼皮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总是很成熟的男人竟然搂着他的腰,孩子气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就这么睡着了。
“好想掐死你。”徐芳宴想。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他家的猫,于是摸着周纵后脑勺上的短发,就当是在撸猫吧。
周纵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在片场找不到厕所,尿意滚滚,可导演非让他吻那个演对手戏的女演员。他抱着女人,身体渐渐倾斜下去,胳膊都麻了,就在女演员撅起嘴时,导演喊了声“卡!”
“周纵!我叫你亲她!要深情!你怎么像便秘!?”
周纵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睁开眼时,他仍躺在睡着时的那间小旅馆里,而不是梦里的片场。
“小芳?”
床畔已经空了,可被子还是温热的,看来人刚走没多久。
在睡过的枕头上留着一张便签:
“我不想见其他人,先走了。”
字如其人。在便签上还压着一只手表,正是徐芳宴戴在手上的那只。还是坏的,但它让时间停在了那个瞬间。
“周纵!我爱你!!”楼下传来了女生的尖叫。
周纵坐在床上发了会儿愣,他本还想再睡个回笼觉,但睡意的确已经消失无踪。
“周纵!!!我们爱你!!!”
告白惊扰了小巷宁静的清晨。周纵钻进浴室,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白T和牛仔裤,不过头发还是乱七八糟的。他打开百叶窗帘,天放亮了,若有似无的雾气飘散在空中。
“周纵啊啊啊!我爱你!”
他叼着牙刷:“好吵啊,听到了。”
“我们爱你!!”
“我是聋了吗?!”
他这么冷漠,可她们却因此更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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