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芳宴说，他今晚要住在周纵家。
他说这句话的感觉，就像在说“我们再来一次吧”那样自然。
当时他们在吃叫回来的晚餐，周纵差点把鸭脖的骨头吞进喉咙，“噗”地吐掉了，眯着眼看他，就像看一个甩不掉的女人：“你不会吧。想嫁给我啊？”
“神经病。”徐芳宴耸了耸肩膀：“我只是找个地方躲我妈。”
“住酒店吧。酒店好，还有健身房。”
“住酒店就成了躲她了。我虽然和她相处得不好，但也不能躲着她吧。那多不懂事啊。住你家就不一样了。”徐芳宴吃了一个三明治后舔了舔手指，宣布自己饱了。他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刚想坐下，回忆起上午他还躺在这儿光着屁股被周纵插/干，他迟疑了一下：“我妈以为我和你在谈恋爱。在你家住，她不会有意见。”
“我家很无聊。”周纵蹲在他身后，很“真诚”地警告他。
“我会自己打发时间，不会打扰你的。”徐芳宴随手拿过一本放在茶几上的电影杂志，里头有一篇周纵的专访，他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从吃完晚饭到睡觉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周纵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连平常不怎么做的事情也做了。他家有一台投篮游戏机，都快生锈了，今天他玩了整整半个小时，满身大汗地回过头，只见徐芳宴还在看杂志，姿势一动不动的，侧面很严肃，仿佛在啃一本巨著。
“宝贝儿，”周纵把篮球使劲往地上一拍：“我睡了。你自便吧。”
“好。”徐芳宴的声音也有些困意。
夜里十二点，周纵靠在床头玩手机，房门被叩了两下。
“借一件你的睡衣给我好吗？”徐芳宴很有礼貌地问。
“我裸睡，你也裸睡吧，宝贝儿。”周纵头也不抬地说。
“那就借我一件T吧。”徐芳宴在门口乖乖地等着：“还要一条干净的内裤。”
周纵只好一一照办，他的衣服穿在徐芳宴身上都略嫌宽大，但也别有一种性感的味道。
“晚安。”徐芳宴打了大大的呵欠，一手带上卧室的门。
“你去哪？”
“客房啊。”徐芳宴眨巴着眼睛，满脸睡意：“你不会想叫我睡沙发吧？”
周纵还没见过这么自觉的客人。不论男女，到他家的目的都是为了一窥他的隐私，或者分享他的床，像徐芳宴这样单纯借住的简直是珍奇动物。
“客房是留给我未来的儿子睡的。”周纵吝啬地说。
“……”徐芳宴的嘴巴张了张，好像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又好像很生气他在给自己出难题，打扰了自己的正常作息：“那我睡哪里？沙发那么窄。难道打地铺？”徐芳宴想，周纵一定不会让他睡在主卧啊。
周纵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关我屁事。你自己要住在这儿，想办法吧！”
徐芳宴目瞪口呆的样子很像个笨蛋。
他沉默了一分钟之久，见周纵的态度绝无转圜的可能性，只好气呼呼地走了，鼓着腮帮子的样子真是孩子气得要命。客厅里的动静很轻，听不出他究竟想出了什么办法。直到所有灯都熄灭，周纵才走出了卧室。
暗蓝色的夜光照在徐芳宴的侧脸上。他好安静，已经睡熟了。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两条腿几乎是蜷缩在沙发上，连给他伸直的空间都没有。几条椅子被放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充当栅栏，看来这就是他想出的办法，以防自己睡到一半掉到地上。
“……呼，呼……”他的睡脸竟然不丑，只是比平常显得傻一点儿。
周纵知道他听不见自己说话：“睡沙发很舒服吗？”
在阳台上抽了根烟，一览城市在夜间的气象万千，等气温慢慢变冷的时候，周纵也去睡了。
这是一个既漫长、又短暂的夜晚。好像什么都发生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像做了场梦。
当徐芳宴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看了看时间才发现，不过六个多小时而已。怪不得，他有种受了重伤的感觉，浑身酸疼，脑子也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后脑勺钝钝地发痛。
“醒了？”周纵坐在被晨光照耀的客厅，一边看剧本，一边问。
“嗯……你怎么也这么早起？”
“睡这么久干吗？猪啊。”周纵喝了一口咖啡，徐芳宴走到他身边才看清那本剧本的名字，叫《宠爱》。
“啊，是野村编剧的吗？我很喜欢他。”徐芳宴也很想马上坐下来一睹为快，但他要先去刷牙。
从卫生间里传来他的声音，比昨晚明亮了许多：“喂，借一个新牙刷给我！小气鬼！”
被骂小气鬼的周纵笑了，但他的笑容是无声的。
“你说什么？”
“周大少爷，借个新牙刷给我好吗？”
周纵挑了挑眉，今天的咖啡好像太甜了：“自己找。白痴。”
徐芳宴很快便神清气爽地回来了，他发现桌上原来有两杯咖啡。很显然，另一杯是周纵冲给他的。
“谢谢。”他优雅地坐下，又优雅地喝了一小口：“我可以和你一起看剧本吗？”
“我能说不吗？”周纵说。
徐芳宴笑了，牙齿咬住了下唇，好声好气地说：“拜托你啦。”
“你很喜欢撒娇？”
早晨的徐芳宴活力充沛，不畏拒绝，干脆直接坐在他旁边，管他同不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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