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看，这是不是昨天来过我们家的那个女人啊，她为什么躺在马路上呀？”
“是她，她被车撞了。”
“车为什么要撞她呢？地上红色的是什么……水吗？”
“血。哪来的水。”
“她为什么不动啊，她不冷吗？”
“她死了，死了的人就动不了啦。”
“那撞她的车呢？死了的人是要埋的吧，为什么没人把她埋在土里啊。”
“车肯定跑了啊。她太脏了，不能埋啊，她不配。”
——这是昨晚那个男孩子吧，找警察确定了没有家属吗？
——不知道，昨晚太迟了，现在还在查，他又不醒……
……
“小哥哥，你要走了吗？”
“嗯，小安还要在这儿住很久吧。”
“可是……为什么只有哥哥一个人走呢？伯伯他们为什么不走？”
“他们的新房子还没装完呢，我也不是一个人，我还有爸爸呢，你也有奶奶啊，对吧。”
“可是叔叔他不是……”
“我没事的，小安你放心，我们昨晚都说好啦，以后都要好好念书，你不是说一中很漂亮吗？我问过了，爷爷说好好念书就能上一中了。”
“嗯……我会去的，哥哥也一定要去啊！”
——慢性胃炎，高烧，长时间晕厥……这才多大……十六？这么能折腾啊？
——啧，唉现在都喜欢年纪轻轻往那种地方跑嘛，正常正常……
……
“呼……赵子魏！你没事吧？”
“我没事，阿晏。”
“你……子魏，你哭了。”
“罗晏。”
“……啊？”
“我爸没了……车祸。我跟你一样了阿晏……我现在跟你一样了……”
——哎他这也没什么大毛病了早该醒了啊？
——快了吧，刚还看见睫毛儿动了下嘞。
——你盯着看人家睫毛看干什么？哦……我承认这长相是很nice但16也太……
——不是你瞎说个什么！走，下去吃早点去！一会儿上来总该醒了吧。
……
“……你别这么看着我。”
“你不是同性恋吗？”
“我们分手吧。”
“……但没想到你是这种不要脸的变态！”
——哎走啦走啦我都饿死了，一会上来他肯定得醒了！
——这不来了吗，等等我……
……
“敢压小爷我，嗯？我还想从你这儿楷二两油呢你敢先压我？”
罗晏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入鼻一股子难闻的消毒水味道，他一闻这味儿，就整个脸都青了。
手背上传来刺痛，他低头一看，输液针被他醒过来时幅度过大的动作扯出来了，青紫一片，血正在往外渗。
他闭闭眼睛，另一只手伸过来，感觉不到疼似的果断把针拔了，又把上面贴着的创可贴又贴紧了点好让血止得快一些。
他右边还有三张床，分别躺了三个穿着跟他一样的病号服的人，呼噜声很浅，但看样子睡得都挺熟。
床头柜上放着他昨天穿的条纹衬衫和外套，摸一摸还是透湿的。放旁边的还有他的手机，他试了一下已经打不开了。
废话，他淋了那么几个小时雨兜里手机还能“存活”那可真神了，又不是8848钛合金的。
罗晏脑子里嗡嗡直响，昨晚的事，梦里的事，昏迷时候听到的话，简直要在他脑子里旋转升天。他耐心地等待这些鬼玩意旋转完，把事情一丝一丝理出来。先理出最要紧的再讲吧。
不知道那狗零去哪了是其一，不知道救他的人长啥样叫啥是其二，不知道子魏是否知道他没事是其三，不知道这一晚医药费谁帮他付是其四，今天他要去报道是……其五。
对了！今天要去报道！他要去一中报道！这是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耽误的正经事！
行吧，既有急事，只能暂时先跑路了。
罗晏飞速地扫了一眼身上的蓝白病服，这肯定是不能穿去学校的。于是他眼睛一扫，瞅到旁边衣架子上挂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大概是个男款吧，应该能穿。
他轻手轻脚下了床，拿了衣服就往身上套。
没想到是个带拉链的长款风衣类型，上面有两道粗细不同的白色的杠还挺好看。罗晏对着窗子玻璃当镜子使，把立领往上拉了拉，拉到能遮住里面病号服的领子为止。袖子稍微有点长，不过正好到指跟关节的位置，把手上的创可贴盖起来了。
裤子……他摸了下挂在一旁的自己昨晚穿的牛仔裤，半干不湿，只是手感有点凉凉的。这时候也顾不得挑了，就继续穿好了。
他没坐电梯，出了房门直接走了几乎没人的消防通道，走到一楼从一个侧边小出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了。
裤子口袋还有几张人民币他心里是有数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其防水的功能之妙了。罗晏出了医院往门口写的字一看——“市第二人民医院”，心里了然，拐个弯走到出租车接客常停的那条大路上，顺利地打到了的。
罗晏坐进后座，望着车窗外二院住院部的高楼，嘴角含笑：“师傅，青阳路市一中，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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