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头男被闻启盯得发毛，更不爽了：“中国话听得懂不，能让让吗？”
听初这一句一个感叹号分贝的语气，闻启心里小锤一敲：得了，这人就典型刺儿头一个，看谁谁不爽嘴上没好话得空就要约个架的那种，职业刺儿头。
幸好今天被招惹的是已经过了那个看见刺头就想跟人家比一比谁更诨的年纪的闻启，他自觉跟已经比较烦的罗晏此人相处若干小时也没怎么发火，此时抱着“既然能忍就不挑事儿了”的态度，全当自己刚刚都聋了，一字没说地错身让开。
这要叫初中被他一句话打到二院骨科待了几个月的小混混看见这一幕，俩眼珠子约莫都得掉下来。
闻启感觉他怕不是真到市一中修身养性来了，说不定三年下来他真成了个规规矩矩的祖国花朵，像这一代大多数的孩子一样奋力从书海里爬出来踉跄着越过成年的门槛，再混进朝九晚五的人群里默默无闻地建设伟大中国，若干年后腆着啤酒肚跟一家人坐在一起吹遍四海之牛皮……
啊，后面，似乎就有点不现实了。
闻启轻笑了一下，回味以后又不知是内心苦涩还是纯属自嘲。
那刺头小哥都刷完卡走进去了，听见顺风飘过来的一声隐约轻笑，作死般地掉头往回走了一步：“你笑什么？”
很好，这是一个将会死于话多的刺头。
这是闻启脑子白了0.01秒钟之后得出的唯一结论。
然后他就冷着一张准备撸袖子就上的脸大踏步走到门禁跟前，低头垂眸，随便朝四周逐渐围多了的人群里问了一句：“这卡，刷哪个？”
“校卡进门饭卡买单，”一个女孩子从后面走过来，看闻启沉着脸色刷卡，又小声道，“小哥哥冷静冷静呗，管皓是我们班体特，校田径队从省运会上特招的，你不一定打得过他。”
闻启斜看了她一眼，好笑道：“你一个女生，不劝我别在食堂打架却担心我打不过他？”
“哦对，是忘了提醒你：校内打架斗殴全班取消年度评优加个人酌情处分，”那女孩子摸摸下巴，“小哥哥，慎重啊。”
闻启给这女生说得，脸都有点冷不下去了。
什么时候搞得跟他要上战场似的？他又没说要拿那个男生怎么样，怎么围观群众比他还紧张呢？
再看一眼那刺头本人，还杵那杵着呢。
似乎……全世界都觉得他俩应该来一架，只有他不觉得。
闻启仔细瞧了两眼那女生，问：“你哪个班的？特长生的话……20班？”
女生点下头，冲闻启示意了一下她的校园卡：“喏。”
高一（20）班，孙茜。
“行。”闻启给了女生一个堪比镜子面前练习过的标准微笑，过了门禁径直走到那管皓面前。
体特就是体特，这寸头净身高绝对有185cm，闻启没有站得离他很近，而是隔了几步远平视他。
“这位同学，”闻启语气平静得可以去读年级公告，“我刚刚没笑你，你那两句态度如何我也不跟你计较，不过不是因为我大度，而是刚刚欠了你们班雷老师一个人情，还有今天跟你们班的一位……朋友，处的挺开心，不想坏了心情。不论之前你是哪个学校怎么进来的，希望你今后注意着点言行，一中应当不是能随便打架的地方，有损校园风气，还是多花点心思看看书，跑跑步。生气也对身体不好，是吧？”
他讲完了又自己在心里检查了一遍，绝对有理、得体、官方，挑不出毛病。
管皓听他不想来一架，还颇有意见地拧起了眉头：“你看不起我？你以为你谁啊，实验班就有资格教训我？”
闻启好像看见一顶黑压压的锅就要罩到他头上了，立刻解释道：“我什么时候说我看不起你了？你是不是觉得实验班的所有人都满脑子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他讲到一半想起之前罗晏好像也认为他有看不起特长生的想法，气得又加了后一句。
管皓冷笑一声，说：“难道不是吗？你们看不起的还少了？”
闻启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被他带过去，不要上升班级冲突，这才报道，还没开学，要冷静，冷静。
“我不知道你在把对谁的无名之火往我头上发，我不能保证每个实验班的学生都没有看不起谁，但我能保证我绝对没有，”闻启走过去跟他错身而过，“自己看不起自己多了，就别怪别人真的看不起你。”
身后没了声音，闻启也没回头看对方什么反应，他长到16岁，早就已经对跟心中本就有成见的人讲道理这件事放弃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往食堂窗口那一站：“阿姨，现在能打饭吗？”
“哎能能能。”一直“观战”到现在的食堂阿姨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抓了大勺一颠一颠地跑到窗口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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