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明深去了一趟钟鉴心办公室。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打个招呼。前几天Sophia组织同学聚会，还说你人不在国内来不了呢。”钟鉴心刚查完房，把病例报告放回抽屉里，去隔壁倒了杯水。
“回来两周了，事情太多。”
“今天怎么那么好想起我。”
“替老爷子拿药，顺道过来看看。晚上有时间么，一起吃饭。”
“好啊，今天不用值班，等我10分钟就能走。对了，你今天开车没？”
“没有，司机在楼下等着。”
“你让司机先回去吧，坐我的车。我最近刚换了超跑，第一次载人就便宜你了。”钟鉴心一脸嘚瑟，拿着车钥匙朝明深晃了晃。
明深高中那几个死党，基本都是太子爷，钟鉴心家里虽然不及岑氏，但也算个小豪门，他高中拿了驾照就开始玩车，前前后后换了至少十几辆，偶尔晚上还约人去飙车。不过他念书好，又是家里最得宠的小儿子，只要不太出格，也没人管着。等后来念了医科，心慢慢定下来，也很少再去飙车，但是对跑车的爱好到是一直延续了下来。
“你看看整个医院，哪个医生开这么骚包的紫色超跑来上班。”明深坐进副驾，扣上保险带，一边吐槽，“你那些阿公阿婆的病人，信得过你么。”
“他们又不知道。再说了，谁规定医生不能开超跑的。”钟鉴心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来来，快感受一下，我改装过了，起步特别爽。”
“行吧，让我看看你这新宝贝在限速30码的学区要怎么发挥。”
一路上，明深听钟鉴心七扯八扯聊着八卦，有些心不在焉，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彦和最近有没有来找过你？”
钟鉴心痞痞地笑了下：“我说怎么这么好呢，特地来找我吃饭。”
“我之前听底下人说他因为身体原因推了几个工作。他那会刚出院恢复得不太好，后有没有去你那里复诊？”明深没理会钟鉴心，继续问道。
“来过几次。你们分手以后就没有了。”钟鉴心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上个月他找我开过一次药，都是止痛片和安眠药。人瘦得很厉害，我让他找时间过来做检查，也一直没来……怎么，放不下？那么担心人家，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明深沉默着没说话，车子里突然一片安静。
隔了一会，钟鉴心叹了口气道：“虽然感情的事外人不该插嘴，但你怎么会挑那个时间跟他分手…对他伤害太大了。”
“什么时间？”明深有些莫名，“我们之间其实早有问题，车祸只是提前让大家认清楚。哪怕不分手，就算以后再有孩子，那些潜在的矛盾还是没有解决。”
“彦和他…是不是没有告诉你……”钟鉴心转头看了明深一眼，突然欲言又止。
“告诉我什么？”
钟鉴心还没开口，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他匆忙间没来得及看是谁的电话，直接在车载系统按了接听。
“Marvin…”公放里传来彦和虚弱嘶哑的声音，他语速很慢，说一个词就要停顿几下。
“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下…”
……
彦和挂了电话，握着钥匙的手微微发抖，他想要坐回车里，驾驶座的门却被人按住，一个穿着皮衣的男人满脸戾气地站在他面前。
半小时前，彦和的车在一个小区门口和一辆掉头的路虎碰了一下。明明双方都有责任，对方却不依不饶，推推嚷嚷几乎要动手。
彦和昨晚一夜没睡，吃了两次安眠药，刚躺下没几个小时，又被一单紧急的案子叫回律所，和两个senior律师一直忙到下午才终于搞定。送完资料回来，他有些低血糖，脑袋昏昏沉沉，没看清对面司机打灯，避让不及时撞了上去。
彦和下车道了歉，但路虎司机一直拽着不放，嘴上骂骂咧咧，说刚提的新车被碰了，真是晦气。
彦和报完警，又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他难受地有些站不稳，身体很疼，像是要痉挛，完全没办法集中精力。
云压得很低，天气有些闷热，是暴雨前的征兆。好多路边乘凉的居民和附近小商贩围在一旁看热闹，刚放学的小学生蹦蹦跳跳你追我赶，家长们提着书包跟在后面大声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彦和头痛欲裂，四周嘈杂的声音夹杂着汽车喇叭，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把他罩住，锯子般拉扯着他的神经。
他扶着车门，勉强撑住自己不摔下去。路人好奇探究的目光让他觉得恐惧，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他脖子，呼吸也变得困难。
彦和想要逃离这个地方，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
他知道这是抑郁症发作，应该要吃药，要躺下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但他四肢僵硬，什么都做不了，太阳穴凸凸地跳，眼睛很酸，铺天盖地的焦虑和恐慌压迫着他残存的理智。
面前的路虎司机还在说着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彦和却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充斥耳膜。
过了十多分钟，交警赶到，开始询问事发经过。
彦和几乎说不出话，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掐着自己手心，努力回答交警的提问，整个人摇摇欲坠。
远处钟鉴心快步走过来，彦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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