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身体太笨重，很多事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做。每次洗澡，明深望着他像小山一样高耸起来的肚子和背上瘦到突兀的蝴蝶骨，眼神总是藏着心痛。彦和不想要他难过，却也没办法，只能尽量缩短时间，洗完立刻套上衣服。
“我们到时候根据医生的建议，不要硬撑。”明深帮他吹完头发，又用胸带固定好胸壁，“Karl说你可能肋骨骨折，这几天会疼得厉害一些，晚上睡觉如果难受你就叫我。”
“嗯……我没事。”彦和虚弱地应道，他一只手抚在腹部，眼睛下面犯着乌青，下巴很尖，整个人瘦得有些脱相。
“我问过鉴心，一般双胞胎都会提早一点剖腹，你不用担心。”
“再看吧……”彦和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语气有些不悦。
“你听我说……”
“我说了没事。”彦和打断他，声音固执又尖锐，他身体微微发抖，却仍然逞着强。
明深眼睛有些酸涩，这已经是他们不知道第几次为了这件事产生争执。他尽量不去看彦和，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气，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彦和，又或者是肚子里两个小的。
临近生产，每个人的情绪都变得不稳定，明深无数次提醒自己，不要惊慌，不能表现出恐惧，这个时候彦和比他更需要鼓励和支持。
……
“先生，肖先生到了。”
管家提着行李推门进来，后面跟着肖凌生，穿着一件黑色长款的羽绒服，头上戴着一顶毛线帽。
“阿生，你怎么来了。”
彦和见到凌生，有些惊喜，披着毯子想要从沙发上坐起来。他这几天又在低烧，嗓子很哑，手上埋了留置针头，连续几天都在输营养液。
“我来看看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凌生和明深打了个招呼，脱了外套，走到彦和面前，半跪下来摸了摸他的脸。他身上还带着些室外的寒气，手却很热，像个大暖炉。
“宝宝长得有些快，你很快就要做舅舅了。”彦和笑了笑，他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软糯的鼻音，只是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好，带着病态的孱弱。
明深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在肚子下方绑好托腹带，又给他披了一件棕色的毛线外套。
彦和胸口有些难受，脸色灰败，他裹紧衣服，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睛里有些水汽。
“还是冷？我去冲个暖水袋。”明深说完，没等他回答，转身去厨房烧水。
客厅里只剩下彦和和凌生。
“怎么了，吵架啦？”凌生坐到彦和旁边。
“没有。”彦和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觉得在弟弟面前和自己老公闹情绪，有些丢脸。
“他是担心你……”凌生温和地说，“他比谁都更害怕你有危险。”
“怎么连你也帮他说话，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彦和小声嘟囔，“你不要听他夸大其词，晚两周真的没问题。”
“哥……你想要保障宝宝的健康，首先要保护好你自己。你现在这个样子，说服不了他，也说服不了我。”凌生少有地正色道，“我知道你爱宝宝，但不该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你有没有考虑过明深，考虑过我。我们也一样爱你。”
“我……”彦和面对凌生，突然失语。
“我不是想要强迫你放弃任何一边。但可不可以留一些余地，听医生的话，在确保不会对宝宝造成伤害的情况下尽早安排手术。”
彦和沉默着。
余光看到明深拿着暖水袋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一瞬间，他又有些不忍心，觉得自己无比残忍。
明深和他一样，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也会害怕，会无助，会对未知的危险抱有无数的担心。
他的固执伤害了自己的爱人。
幸好，还没有太晚。
“好。”
半晌，他抬起头，歉疚又满怀柔情地望向明深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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