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他吧。”
“他的伤口裂开了，他身上有血的味道。”
“抛弃他吧，他之前浪费了我们那么多医疗资源，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抛弃他吧，他就是个灾星，跟他在一起的其他团队听说都死了，说不定就是他克的。”
亚修低着头，看着自己绷带上渗出的血迹。
他听不到是谁在给他敲定了死亡证明，听不出来对方言语里是遗憾还是嫌弃，他只能听到无数句重复的呢喃和大片大片的缄默，在虫子窸窸窣窣的潜行里，就像是给他判下了死刑。
人们说：“抛弃他吧。”
于是有人笑了：“你们想抛弃谁？”
亚修听见了机器运作时发出的嗡鸣，听见机甲光炮充填时的杂音，有细碎的星光从遥远的黑夜里飞驰而来，如漫天飞雪般散落在满是风沙的空气里。
那些星星点点的萤火就像是零落的星辰，在触碰到他指尖的一瞬间四散开去，而后刺眼的白光穿透粘稠的黑夜，拟态出机甲模式的兰斯洛特如骑士般降临。
它就像太阳，像星辰，像人工拟造出的日光，像一切可以照亮黑暗的东西。
他听见了兰斯洛特的抱怨，他说：“这群愚蠢的人类为什么要露出仿佛见到了高文的表情，”也听到了伊尔利斯的叹息，他说：“阁下的瓦数太大了，珀尔修斯需要给运输车找个降落地。”
他听见了一个小姑娘的欢呼声，她高喊着：“机甲太酷了吧！”还听见了叶玖略带疲惫的问候。
他说：“亚修，有受伤吗？”
亚修坐在狭小的平台上，仰着头，怔忪半晌，才回以一个微笑的表情。
“我很好，”他努力牵着唇角，笑着笑着，却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我一切都好。”
……
尽管亚修和老市长都坚称他们回来得非常及时，叶玖依旧眼尖地发现受难者消失了将近三分之一。
高楼下的虫海被急着出风头的兰斯洛特轰飞了大半，远远地只能瞧见几个游移的影子。沙地上随处可见污浊的血迹，也不知是虫子的杰作，还是人类的求生欲走向了极端。
叶玖收回视线，将目光停留在面前的老市长身上。
随性的医生护士正低着头处理同伴的伤口，空旷的天台上一时间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亚修低着头坐在老市长身边，微微发红的眸子掩藏在忽闪的睫羽后面，老市长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他脑后的碎发，时而和护士交流一下他的伤口问题。
他看起来老了近一倍，脸上蒙着无法散去的死气，哆嗦的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缺氧而窒息。
叶玖看得有些烦躁，唇齿翕动半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皱着眉走向了天台边缘。
伊尔利斯正站在天台边缘的运输车旁，一边维持着车体的平衡，一边检查着珀尔修斯的能源损耗情况。
珀尔修斯在落星湖受了伤，这一路虽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在同等工作强度的状态下，耗费的能量却几乎达到了兰斯洛特的1.5倍。当然，这种损耗和两台机甲自身的特性也有一定关系，但是相差如此之大的数据势必会带来一些隐患，比如对某些难以更替的零件产生致命的损伤。
珀尔修斯在机甲库里休眠了这么多年，使用前势必要经过长时间的磨合训练。叶玖之前就这个问题产生了担忧，不过伊尔利斯不愿多说，他也没有立场询问。
——所有的事情都让人烦躁。
他在伊尔利斯面前站定，看着兰斯洛特在黑暗中穿梭的影子抓了把头发。
他自觉没表现出多么明显的厌烦感，伊尔利斯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心情不好。他偏头看了叶玖一眼，在芥子匣里摸索出一块奶糖，要递出去之前又犹豫着塞了回去，板着叶玖的脑袋在他后颈上极快地亲了一下。
Alpha的信息素精准地贴上腺体的位置，惊得叶玖一个闪身差点从天台上栽下去。他捂着脖子，略带惊慌地看着伊尔利斯，他的小朋友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抿着唇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错开视线。
“我不是，”他呢喃着，“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课上老师有讲，说这种做法能很好地安抚Omega。”
“……”
叶玖抽了下嘴角，差点被一口气哽到魂归西天。他心想什么叫安抚Omega，我怎么没听过亲吻腺体可以安抚Omega？是你们老师讲课讲超纲了，还是你小子听课的时候总抛锚？我记得你毕业的时候成绩单拿的是全A啊，你这全A是找了枪‖手吗？！
他心里七上八下地乱成一团，话到嘴边却又好似烫到了舌头，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却只狠狠地吐出一句：“所以呢？所以你们老师有没有讲，在床之外的地方做这种事属于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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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不是，我没有，他这门课申请的免修，只在最后几节课蹦出来画了个重点，记错了根本不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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