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亚修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诚然他对伊尔利斯的存在并没有太大的反感，但碍于这位小殿下之前一系列的sao操作，亚修实在提不起“欢迎”的兴致，更别提对对方命令采取什么友好往来的态度。
他记得伊尔利斯被带去了什么地方，这位身份尊贵的四殿下在走下悬浮车后就被直接带去了二楼，他从一开始就享受着和众人不同的区别待遇，如今又怎么可能落到和他们同样的境地。
这太诡异了，更何况他还被挖了终端，这年头能在皇子手腕上动刀子的亚修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要说没点猫腻，他能把自己的脑袋掰下来当球踢。
更何况伊尔利斯下手的时候可没有什么照顾伤患的意思，他这一爪子捏得亚修差点血溅当场，自然换不来什么好待遇。
越想越生气的小朋友瞪着眼睛，甩开手撇出一句：“你是怎么上来的？！”
伊尔利斯笑了。
他说：“怎么上来的？用腿走上来的。我牺牲了自己一个终端换来援助你们的机会，没想到你一点都不领情。”
“谁知道你为什么要挖掉自己的终端，”亚修压低声音，吼得眼睛都红了，“四殿下向来算账算得清楚，哪肯让自己受一点委屈。你这一个终端搞不好要换我们几十条人命，这生意太亏了，我们可做不起！”
伊尔利斯伸手拦住了老市长抬起的手，笑道：“‘你们’？你和谁？”
亚修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睫羽极快地颤了一下，转头看向周围的人。
没有人说话。
他方才的声音算不上小，纵使老市长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人，外面的人也不可能听不见。然而没有人说话，甚至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没有，车厢里弥漫着痛苦的呼吸声和悬浮车运行中细微的杂音，仿佛污浊的空气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亚修，”伊尔利斯眯着眼睛，笑得就像新闻周刊上的专栏照片一样官方，“我是来救你们的。”
大约一个小时前他接到了文森特的友好短信，二殿下话里话外拐弯抹角地提出了一个疑问，表示：“你不是去落星湖观光吗？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伊尔利斯当时正坐在警局二楼的审讯室里，除了左手边那面巨大的单面镜子外屋里连个能反光的东西都没有，他顶着脑袋顶上的耀眼的照明灯弯唇笑了两声，宣称：“这地方风景秀丽人杰地灵，我来的那天晚上喝多了，一躺就躺到了今天凌晨。”
“哦，”文森特感同身受地长叹了一声，“是这样的，宿醉确实很难受，你喝药了吗？现在还晕吗？要是住的不舒服就跟哥哥说，哥哥派人去看你。”
“不用不用，”伊尔利斯一边闲聊，一边敲醒终端里的珀尔修斯，让他贴在单面玻璃上窥探一下外界环境，“我住的挺舒服的，民居里的人都特别热情，就是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来，各方面知识都要学习，所以难免有点吃、不、消”
他在珀尔修斯颤抖的警告声中，转头看向了单面玻璃的方向。
那里映照出了文森特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珀尔修斯的拟态功能算不上完善，就算能渗透玻璃纤维达到镜面映像的效果，也无法清楚地勾勒出被映像者的五官。伊尔利斯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看着镜子外面的文森特弯腰笑眯眯地往里看，大脑里疯狂寻找着应对方式，嘴上却依旧笑道：“哥你呢？你现在人在哪？”
“我？”隔着一面镜子和他四目相对的二殿下文森特笑弯了眼睛，“我在神秘女巫的魔法回廊里看兔子呢。”
“神秘女巫的什么？”
“一个迷宫，”文森特说，“伊尔要是感兴趣的话，下次哥哥可以带你来玩。对了，我刚才看兔子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伊尔有哥哥或者弟弟吗？”
伊尔利斯也笑了：“我没有弟弟，统共也就只有三个哥哥。您不是都认识吗？难不成您又把肖恩哥哥忘了？这才过了多久，小心三哥回来和你闹脾气。”
“啊，那可不行。伊尔你可不能跟肖恩告密，他一生气，我的房间恐怕就要重新装修了。”
“哈哈哈，”伊尔利斯咧着嘴角吐出一串标准假笑，倏尔又故作惊讶地抽了口气，“抱歉哥，我这里突然有点事，我们待会再聊？”
“等你回来再聊吧，”玻璃对面的文森特直起身，眯着眼睛，挥着手做出一个“再见”的动作。
他说：“等你回来，哥哥有好多事情想和你聊呢。”
伊尔利斯一句话都不想再聊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通话以他的拒绝和文森特的单方面挂断结束，换来了一阵漫长的、足够令人窒息的静默。伊尔利斯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和光屏中捂着嘴的珀尔修斯面面相觑，从未经历过这般尴尬局势的1岁机甲颇为抱歉地眨了眨眼睛，换来伊尔利斯一个生无所恋的表情。
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坐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切到了事先装好的监听装置上。
这个装置是他从叶玖那里要来的，用的理由是“看起来很有趣”，叶将军向来不吝于送孩子东西，只要脱手而出的不是军事装备就从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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