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迟用温柔的力度握回去，没有说可以还是不可以：“我把医生叫回来，听她说一下你的情况，然后我们再说，决定不急在这几分钟。”
大概是因为钟迟有经验，也或许是钟迟作为心理医生实在很知道怎么让人冷静下来，岑远宁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仍然没什么表情，眉眼淡淡地看着影像上已经成形的胚胎说好。
医生大概也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回来的时候语调都柔和几分，指着胎儿说：“检测显示你已经怀孕九周半，胎儿发育也很正常。现在已经不是做无痛的最佳时期了，不过也还能做，再晚一点只能做引产了。不过，这些对身体都有伤害，你要好好考虑一下，当然要做的话，需要去其他医院。”
岑远宁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顿了两秒，看着医生道：“不对，不可能，不可能是九周半。”
医生有些困惑地笑了：“虽然这里主营心理，但我也是专业医生，仪器也是专业仪器，这个不会出错，你为什么这样说？”
钟迟轻轻握了他一下，岑远宁垂着眼睛说：“因为我最近一次性生活是在四个多月前，而且对方已经结扎。”
“这……”医生把影像又看了几遍，确认了机器也没有故障后坚持己见，“但是胎儿的确是九周半，你确定你说的话百分百属实？”
他没有犹豫道：“确定。”
医生的脸更困惑了一点，过了一会儿她“啊”了一声：“对方什么情况我不能下定论，可能是自体复通这样的小概率事件。不过你……你这个情况有可能是非常罕见的冬眠胎，但我也不好说，让钟迟带你转个院看看，需要做个更全面的检查。”
这场波折两个人都没想到，钟迟在车上给邻居打了个电话说拜托今晚让钟岁在她家睡，自己可能会比较晚回家。挂掉电话后他启动了车，又打开车窗让冷风进来一点，想到岑远宁还是升上去了。
岑远宁没有说话，他靠着副驾驶的窗户，眼神随着掠过的草木飘动。
钟迟开了一会儿，在某个一如既往平和的红绿灯口自然地开了口：“你打算告诉Drake吗？”
“什么？”岑远宁反应了一会儿才确定这个莫名其妙的问句是对他说的。
钟迟说：“这个孩子。”
岑远宁疑惑了两秒：“为什么要告诉他？”
“他也是孩子的父亲……”
“等一下。”岑远宁本来苍白的脸上浮起点好笑又无奈的神色，“他不是孩子的父亲，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钟迟转头：“啊？”他看上去也同样疑惑，“所以你不是他的男友？”
绿灯到了，岑远宁示意他看前面，说：“他只是我的法语老师。”
钟迟踩了一脚刹车才换到油门，开出去一点后声音都变小了：“……实在是很对不起，我误会了。因为他隔了这么久回来找我，又是因为别人，而且对你的情况知道很清楚，我才……”
岑远宁摇摇头说没事，也终于明白钟迟对自己那点说不清楚的别扭感来自哪里了，他想了想还是解释说：“我的情况……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不过不论说了什么都是我助理拜托他的，所以你不要误会。”岑远宁说完最后一句觉得好像有些怪，又问，“你和他是？”
钟迟言简意赅地回：“他是钟岁的另一个亲生父亲。”
心里已经猜到的岑远宁轻轻抬了眉毛，想到刚刚他问自己的话，也问他：“那他知道钟岁吗？”
钟迟有点无奈地偏头看他一眼：“你明明能猜到，就别报复我还问一遍了。”
岑远宁听完无声地笑起来，这场小乌龙让两个人的心情都轻松了点，前座的氛围一下柔软许多，钟迟长舒一口气，把车载播放器打开，爵士乐溢进干燥的空气里。
他问岑远宁：“你也不打算告诉对方吗，还是要打掉？”他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放轻很多，但这两个字还是很重。
岑远宁摇头说：“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啊，这个……”钟迟提起当年的事情也没有流露出难过等表情，反而平和地说，“其实就是因为我不想结婚有小孩。”
“但你们当时也才，二十出头，上大学的年纪，就谈这个了？”
钟迟握着方向盘笑：“是啊，其实本来也不是很认真地谈这个话题，最多每次我说到不想有小孩的时候他都会表达一下他挺想要的而且他可以在家带孩子。直到有一次我们因为一件小事吵架，然后我说既然这个也要吵，那我以后不要小孩你是不是要天天和我吵，如果是这样就分手吧。”
“就分手了？”
“对。听起来是不是很幼稚，因为未来都不知道会不会一起面对的一件事吵成这样。”钟迟换了首舒缓的钢琴曲，“分手之后他就转校了，还切断了所有共同好友的联系方式。非常戏剧化的是，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当时也想打掉，后来还是觉得算了，就休学一年再继续修学业，因为这里对单身Omega生育友好，我毕业之后也就留在这里了，国内的话，不一定能这么顺利。”
岑远宁的手不自觉放在了肚子上，那里仍然平坦：“那为什么后来也没告诉Drake？”
钟迟微微耸了耸肩，说：“你觉得他真的像会好好带小孩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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