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动然拒卫大人
灯笼不甚明亮的火光映着卫稽的脸，以他的鼻梁为界，一明一暗。
卫稽人生二十五年的时间里被教育最多的是忠孝，他二十五年与情爱无缘，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竟然是从当今圣上口中。
“皇上……”
周宇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那根弦搭错了，那瞬间他回到了大学，想到自己第一次跟人表白，似乎也是个黑灯瞎火的夜晚，他说完了喜欢，对方送他一声轻笑，他的初恋便无疾而终。
“哎呀，我知道了！”周宇不等他说完，自己开口，“污言秽语嘛！真是的！喜欢有什么不能说的！就是喜欢你，想跟你睡觉怎么了！”
“皇上，谨言慎行！”
说了，他说出口了！
紧张的不只是周宇，卫稽也一样，皇上终于把事情挑明，他要怎么办？
周宇头抵着柱子，哀怨地捶了两下，长叹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告假是假的，我来找你，也不是要用身份为难你。”
他转过嗑得发红的额头，看着卫稽：“卫稽，我是真喜欢你，没想过为难你，那天……是我没防备三王爷的手段，我以这个破烂皇位起誓，以后绝对不会有这种事儿了。”
卫稽站着没动，周宇也分辨不出他此刻情绪。
“我来这个时空走一遭，也不知道能带来什么带走什么，我想通了，我不该强迫你因为我的到来改变你的人生，今后……你好好做你的郎中令，我好好做我的皇帝，你要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了，就靠近我一点点……”
“皇上，”卫稽的声音依旧与夜色一般清冷，“您是一国之君，所思所想应该是江山社稷，儿女之情也应该是后宫诸位娘娘，卫稽能得皇上抬爱，实在是荣幸，只是无福消受，还请皇上……”
不出所料，卫大人不仅给他发卡，还给他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周宇笑得跟哭一样，他问：“卫稽，如果我的身份不是皇帝，你会喜欢我一点点吗？”
如果这时候卫稽回他一句“会”，他明天就去辞职！什么江山社稷都不要了！他要带着卫稽去浪迹天涯！
卫稽认真地想了想，想到彩云遮月又慢吞吞过去，想到树影摇晃又平静，他说：“不会。”
周宇真的哭了，他还是好好做皇帝吧，起码吃喝不愁。唉，古人的袖子真好用，抬起就能擦眼泪，就是不怎么吸水……
卫大人长这么大，做官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皇上在他面前哭。他一时慌了神色，急忙要说什么，皇上连连摆手说：“你快闭嘴，别说话了，我正伤心呢，你要说什么不中听的，我可能跳你家池塘自杀，呜呜呜，我走了，你别跟过去，求求你了……”
皇上一边呜咽着，一边向回廊外走去，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很伤心？
卫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一连串的事情让他实在回不过神来，先是皇上说了句喜欢，接下来就在他面前哭了。他可记得，先皇驾崩的时候，他曾遥遥看着，那时候守灵的皇上才十八岁，面色冷峻眼睛都没红过一次。
病愈后的皇帝，跟从前真的是不一样了……卫稽没来由地想到皇帝的那些胡话，难不成眼前的皇帝真的换了一个人？
卫稽正想着，回廊尽头，传来皇帝的喊声。
“你明天记得来上班啊，呜哇哇哇哇哇……”
皇帝喊完，哭得更厉害了。
或许是皇帝亲自上门感动了卫稽，或许是卫稽也知道装不下去了，总之，那天之后卫稽来上班了。
出于下药事件的愧疚，周宇也不敢对卫大人造次，上朝自己去，奏折自己看，孤零零吃饭看书学习。
他没脸再用皇帝的威势要挟卫稽，只能奋发图强，做个好皇帝，让卫稽多看他一眼。
卑微。
“皇上……”
“嗯……”
“卫大人给您问安之后，一直在门口没走，您看……”
周宇有些意外地从书里抬头，很快又想明白了。他最近因为怕尴尬，对卫稽冷淡许多，卫稽恐怕认为自己失去了皇帝的信赖。
看，就是因为卫稽总这样，才会给他发送错误信号，让他以为自己对他有机可趁。
周宇叹口气，说：“小宁宁，你让瑜贵妃过来陪我。”
江宁一愣，喜出望外，忙说：“遵旨！”
他急匆匆出了殿门，看到门外的卫稽，笑呵呵说道：“卫大人啊，不用等了，皇上今天不会召见了，瑜贵妃马上就到了。”
卫稽脑子一空，应了一句是，站在台阶下，忽然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了。
他握着剑柄，在永年殿外的石板路上徘徊，终于看到仪态万方的瑜贵妃被轿辇抬进了永年殿。
卫稽望着永年殿紧闭的大门，站到了夜幕四合。
宠爱贵妃，跟后宫娘娘情情爱爱，卫稽总要相信他了吧！
周宇拖着下巴看着大美人，微微叹口气，瑜贵妃美则美矣，可惜……
“皇上怎么叹气？”
“没事儿，累的。”周宇坐直了，问，“上次你送我的剑穗……”
“那个剑穗啊……”瑜贵妃笑了一下，“臣妾赏给宫人了。”
周宇微微有些失望，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没关系，长夜漫漫，不如瑜妹妹亲手教我做个剑穗怎么样？”
瑜贵妃：“……”
长夜漫漫，皇帝跟宠妃在寝宫里打花线，说出去都没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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