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迪轻抿一口茶，端正了坐姿。这是一个要谈正事的姿势。
眼下她和柳溪能谈的正事只有一件，就是即将开始的徐家征婚大型考察活动。
简称婚考。
这可能是一种传统，不管官方如何宣扬自己的口号标题价值观，民间还是喜欢按自己套路来。
徐老爷煞费苦心取的名字，终究是白瞎了。
柳溪收回了一直在伺弄茶盏的手，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三个圈。
款款道:"姐姐久在外面读书，想必对海城各个势力并不熟知。妹妹不才，愿为姐姐分忧。"
李迪挥掉身上的鸡皮疙瘩，点头:"成你说吧。"
柳溪指着第一个圈子说:"这个圈，姐姐你应该最为熟知，即海城上位圈，基本都是顶级的世家，能入此圈者不过10数家。此次婚考，这批世家既是众人的猎物，也是最大的庄家。"
李迪同意道:"这几家人几代联姻，彼此之间多少都有姻亲关系，本来徐家要不是娶妻娶的这么急，也应该是在这些人家里面联姻的。"
柳溪说:"正是如此，他们虽然并不参加此次婚考，但是却在密切关注，徐家单传，背景清白，挂碍不多又十分有钱，实在是联姻上选，所以不管最后这一任是谁做了徐少奶奶，这些世家最后总会插手，为徐少爷另寻良配。"
李迪头疼:"他们还能插手这事？那帮人不一个个出类拔萃的，还要搞联姻？"
"强强联合，优生优育，随你喜欢怎么说，总之没人嫌弃钱少。"
柳溪继续说:"也就是徐少爷第一次娶的这个老婆，就是个注定的苦命人，迟早要让位的——不过结这么一次婚，有钱赚，又能攀上上位圈的圈子。还是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李迪感慨:"结婚都成生意了。"
柳溪笑了:"秦晋之好一直都是买卖，咱们都是待价而沽的货物。"
李迪皱眉，显然非常不喜欢这个说法。
柳溪假装没看见:"接下来这个圈子，就是次一级的世家，就叫中位圈吧。我们家就是。因为各种原因没跻身上位圈，很多往上数三代都是贫农。"
李迪讶然:"暴发户？"
柳溪:"请称之为新中产阶级谢谢。这些都是乘着之前社会阶层还未固化，通过学习，经商等等渠道成功跃升层次的家庭，他们面临的主要焦虑就是子一辈很难实现同样的阶层跃升——和上位圈的人结婚是个捷径，他们不会放过的。"
李迪瞠目结舌:"你不是个三无野鸡学校的学生，连初中文凭都没有吗。"
柳溪问:"是不是听起来我很聪明很有眼界对社会很有观察。"
李迪迟疑着点头。
柳溪叹了口气:"你真的是哈佛的毕业生吗？我就是在等你的时候刷了刷微博上的热门文章而已。"
李迪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工科！工科，你姑奶奶我擅长工科好吗。"
柳溪面无表情地回她:"不是说学校心理学吗，怎么又变成工科了。"
李迪一扭头，尘封旧事涌上心头:"别提了。"
柳溪看看她神色，不问了。
啧，搞不好是买的学历。
真tnnd。
啊～～～～柳溪内心响起一个一唱三转调的叹息。
我这样淑雅的女子，怎么能骂脏话。
遂拿出手绢，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痕。
李迪看她这样，还以为是对方玲珑心思猜到了她当年因为"女孩学工科不好"，"当老师比较好嫁人。"的真相，内心还有点隐隐的感动。
虽然柳溪这个人，做作，封建，不要脸，学历低，不会好好说话，有南方口音，看上去鸡都打不过，只知道泡茶。
但其实还是个挺好的人。
她主动开口:"还有一个圈呢？"
柳溪收起手绢，从自己被学历欺骗找了个拖后腿的臆想中回过神来，继续道:"剩下一个自然是下位圈。这个圈人员杂乱无章，资产和对孩子的教养都参差不齐，部分家庭背景混乱的难以置信。"
李迪回答:"听上去蛮好对付的？"
柳溪一板脸色，变得十分严肃:"不，这个圈有最难对付的一群人，虽然数量很少，但是个顶个的都是难对付的主。"
李迪不解:"为啥。"
柳溪目光中闪过一丝惧意:"草根逆袭光环。"
李迪神色大动:"！！！！不是都说阶级固化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可怕的东西！！"
柳溪目光中似有悲意:"基数，基数太大了。什么千万分之一的奇迹，放下位圈随便就能出来十几个。能从下位圈提纯到中位乃至上位，心性，素质都不是凡人可比，而且——"
李迪接过了话头，语气中都是恐惧:"而且这样的人有莫名其妙的福运！以此类人为对手，能和局就算是好的！"
柳溪含泪点头:"只能期望，此次婚考，没有招来这样的对手吧。"
李迪坐在凳子上，感觉周身的力量都散去。
"我本以为只是个曲意逢迎的独角戏加上狗血言情，没想到却是没有硝烟的末日求生。"
柳溪回忆:"那日在徐公子学校初见姐姐便知姐姐心思直率剔透，才想约姐姐一道对抗这艰险前路。不知姐姐现在意下如何。"
李迪低头:"惭愧，我觉得做徐公子妻子真的是太难太难了，我现在只想做他小妈。"
柳溪表示这样不是更好吗，目光更为热切，恨不得能跟李迪当场结为婆媳:"那你也需要一个平台让徐老爷看到你啊！道路都是一致的，只是目标不同啊！小妈妈！"
李迪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好了好了，合作合作，别再叫我小妈了！"
柳溪热泪盈眶:"好的小妈妈，没问题小妈妈。"
李迪:"闭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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