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容略一颔首，清楚地看见判官身后带着的并不是只有掌管文书的地官，还有负责诛杀恶鬼的一干杀胚，他们脸上甚至带着例行公事的和缓微笑，目光却无一不是锁在燕绮怀身上，仿佛他只要轻举妄动，就会人头落地。
余容这才回过味儿来——这所谓的“解决”，想来也不是在档案馆里添上两笔，也许还要让血溅上几滴。
他回头看向漩涡中央的燕绮怀，燕绮怀注意到他的视线，甚至还对他笑了笑。余容想走过去，判官带着的队伍却先行一步，到了燕绮怀的周围，不得已，余容只好在原地站着，看着燕绮怀的反应。
生死簿，转世镜，古老的法宝轮番上场，到燕绮怀这儿却通通不灵了，书页上是空空如也，转世镜里白茫茫一片，判官甚至怀疑他是哪位大神历劫的转世，翻了翻历劫的册子，却一样没有看到半个字收录。
燕绮怀站在他们中央，仿佛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人拿一样东西来，他就老神在在地凑上去，余容发现判官的手背在身后，朝着一旁等候的几个鬼差打了个手势，几截白花花的刀刃，静悄悄地出了鞘。
判官收回手，搭在了燕绮怀的胳膊上，满脸都是人文关怀，说：“也许的确是地府出了错漏，稍后我就去引阎罗大人相见。”
即使不通世故如余容，也隐隐觉得在这番场面下，应该一口回绝，也许还有半分生机。
燕绮怀却大剌剌地一点头，毫不客气：“好啊。”
余容偏开了一点视线，心里隐约觉得不该坐视不理，又觉得兹事体大，判官的考虑未必就不合情理。
这时，燕绮怀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对余容说：“多谢你了，小道长。你还陪我一起去吗？”
余容下意识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燕绮怀正冲他绵羊似的微笑。
他不知道燕绮怀有什么好谢他的——是嗅到了空气里的杀机对他嘲讽吗？还是单纯谢余容一路照顾他。
燕绮怀将注意力倾侧到余容身上的同时，伺机而动的刀锋闻到时机的味道，已经携风出鞘。
那一瞬间，余容的考虑被搅成了一团乱麻，耳朵里好像有血涌上来，在他的耳蜗里炽热地流淌，震得他脑子嗡嗡直响。
“等等。”余容听见自己说。
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余容却不为所动，一步一步走到了燕绮怀的身边。
杀手的素养，有一条必定是不慌不忙，善于等待，见余容突然出声，那些人没有再动，按刀而待，却也没有太防着余容。
毕竟他们当杀人机器久了，已经不知道什么叫色令智昏。
“还是不要麻烦阎罗大人了。”余容不动声色地挡在了燕绮怀和判官中间，一手还拿着自己的破甩棍，另一手却背到身后，做出了回护的动作，“自古以来，大事之前，必有异象，也许他的出现就是征兆之一。……依我看，还是再观察观察吧。”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也确实是无法和地府撕破脸面，最后一句，已经明摆着是在对判官说了。
判官人老成精，余容护着燕绮怀的意思已经太明显，他有一瞬间皱了皱眉，但还是立刻就换上了一幅带着笑的面孔，对余容说：“大人，他没有魂魄，地府没法进行看管，如若出了什么错漏，我担当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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