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乐府招使童为朝廷祭祀献歌献舞,当今圣上也到了大婚的年龄,责乐正府选秀,于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纷纷前来寺庙祈福,求神灵保佑自己能被选上。
此刻,斋堂内香烟袅袅,钟磬悠扬。老道伸手扯下一张粉纸,柔声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姑娘求的是下下签,这个还请姑娘自己看。”老道说完略施一礼,匆匆往后堂走去。
洛天依拈过纸条细目一看:无缘不聚,无债不来,有缘则聚,缘尽则散。
此番前来是替爹爹祈福的,可这上面写的似乎是我的姻缘啊。她垂下手臂,粉纸飘落,“此去京城前路未卜,六亲无靠,竟连姻缘也难求……”
“小姐,一个麻衣相士的话不听也罢,奴婢这就去找他,府里每年送进来的香油钱都喂狗了吗?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丫鬟香琴捡起纸条嚓嚓几下撕了,转身扶洛天依走出斋堂。裙裾带起一阵风,散落在地上的纸屑旋转着飞进地上搁着的香炉里,爆起一团火星,化为一阵轻烟消散了。
不巧那阵轻烟飞进这边厢匆匆走来的一位白衣书生鼻子里,他站住打了个喷嚏,抱紧怀里塞满字符的挎包。
阳春三月的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落下来,主仆俩赶紧跑过小石桥,躲进路边一间狭小的禅寺里。
刚站稳身子,那个书生也跑进来避雨,四目相对,洛天依赶紧躲进神龛后,书生见状退到回廊处。
外面的雨帘瀑似的从房檐处滴落,不一会书生的衣裳就湿透了,书生往门口挪了挪,用袍袖挡住头顶。
“好俊俏的书生啊。”香琴附在洛天依的耳边轻声说。
洛天依心里一丝柔情绽开,看着来时的小石桥,桥对岸已是烟雨蒙蒙,桥头刻着“烟云”二字,飘渺的雨载着云一般的梦,很有诗意。
一队快马奔过小石桥,马蹄溅起泥泞的水花。侍卫高喊:“大将军在此,路人回避!”
侍卫下马将书生赶到一边,大将军一袭铠甲走了进来,甩甩袍袖,身上的雨水不一会就形成小溪流,流到洛天依脚底下,主仆俩躲在神龛后吓的一动不动。
云散雨歇,那队侍卫簇拥着大将军上马离去。香琴扶洛天依出来,见回廊处遗落一方绣有莲花的素白帕子,是洛天依捡起来捏在手里。
扬州洛府内宅。
洛天依手里捧着花绷架,绷架上那玉色丝线凸绣的大叶荷花下,一只五色的鸳鸯戏水,她手指绕着丝线,望着帘外一树盛开的桃花发呆。
“他衣裳都湿透了……”
香琴一脚跨进门里说道:“小姐!快掌灯了,要不要奴婢帮小姐梳洗一下,该去前厅向老爷夫人问安了。”
“不,就这样吧。”主仆俩匆匆走过庭院,惊起一只燕雀,燕雀啾啾叫着飞上枝头,惹得桃花瓣扑了她一身。
堂屋里,洛天依垂手立在一旁,洛老爷端起茶杯问道:“我儿为何忧伤?求了什么签,快跟为父说说。”
香琴上前福了一福,“恭喜老爷,小姐求的是上上签,咱们此去京城一路顺风顺水,老爷鸿运当头,小姐也能嫁进侯府做正房!”
洛老爷闻听一笑,“好个巧嘴的丫头,看赏!”
又对洛天依说道:“为父先前还为带你进京之事颇为烦恼,司乐府招使童为朝廷祭祀献歌献舞,实则是选秀,我儿既然求的是上上签,该高兴才是。”
“是,爹爹。”
继母梅氏淡淡说道:“小姐也该收收心了,别一天到晚往出跑,有失体面。”
“是,夫人。”
梅氏转向洛天依,说道:“没事绣绣花,弹弹琴,琴棋书画可别耽误了。”
“是,夫人。”
香琴悄悄一拉洛天依袖子,二人躬身福了一福,转身退出门外。
内宅厢房。洛天依趴在床头轻叹一声,“我哪里想嫁进侯门做妾,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站起身,拿着本书背在身后,款款说道:“天色朦胧,一早小姐带着丫鬟偷偷到寺庙为爹爹祈福。”
“不巧天降微雨,小姐被困在寺里了。”香琴端着盆水进来接口道。
“是暴雨。”
“对,是暴雨,一位书生匆匆跑进来避雨,书生的孺衫都被雨水湿透了。
洛天依接着说道:“书生四下里看看,想找些柴火烤衣裳,不巧看见躲在神佛后面的小姐。”
“那我呢?”香琴帮洛天依脱下外衣问道。
“你躲在我身后,书生见状急忙退出门外,站在廊下听雨。”
“这个书生知书达礼,真守规矩!”香琴伺候小姐梳洗完毕,把她扶到床榻上躺好。
洛天依趴在枕头上说道:“不巧,司乐府的大将军南巡也要进来避雨……”
“是乐正龙牙吗?哎,不行不行,一脸的凶相!”香琴摆了一下手,连忙说道:“还是书生好,小姐对那书生一见倾心,再见就怎样?”
洛天依从枕头边拿起书打开,香琴凑过来,“再见,就私定终身了吧?”
“嗯。”洛天依哀怨的说:“怎奈,小姐有个攀附权贵的爹爹,答应了将军的请求,把小姐带回府里关起来,择日就要送进将军府。”
“择日不如撞日,将军哪管那么多,当即就把小姐抢进将军府拜堂成亲!可怜那书生,见心上人被抢,急火攻心,不几日便香消玉殒。”香琴摸出帕子假装擦了把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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