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布鲁斯的街巷外坐着汽车回来，那挂在督军府外的时钟正指向十一点。
督军府的外围，十几个戎装打扮的卫戍士兵正笔直地站立在黑暗中，被那路两旁的街灯一照，好似是砌刻成的光滑石像一样，发着白惨惨的光。
那驾驶座上开车的司机伸出头来与那值夜的卫戍打了招呼，汽车便一路畅通无阻地往住宅楼的方向去了。
“就在这儿停。”没等到达主楼，齐渊冷面叫停了车。
那司机见齐渊今夜似有心事，就怕殃及池鱼，见他喊停，立刻踩了刹车，就将那车靠了边。
周围，是一片在黑暗中有些阴森森的植物带。一排绿绿的小叶黄杨整整齐齐地延伸到很远。一直到拐角的路灯下，才可看到那值夜的卫戍如同钉子似的伫立。雷打不动，万年不变的都是一副表情。
见到司机将车开走了，齐渊这才颓丧地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横椅上。
他今夜心情不佳，喝多了酒，此时酒劲儿上来，胃里如同翻江倒海。
好在夜风很凉，吹在他的身上和脸上时，缓和了那股子在体内横冲直撞的酒气。
他抬了手，将那额前碎发悉数朝脑后拢去，而后安安静静地抬头看着天空。
夜晚的天空，除了一弯掩在薄云后面的月亮，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所以他看了一阵，就觉得有些乏善可陈，便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子准备离去。可谁知这时，不远处的地方，却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齐渊之所以挑在这种地方坐着，是因为此处鲜少会有人来。所以当他听到声响的时候，下意识地便站起身子朝那处挪去。
被废弃的汉白玉水池边，此时正有一人鬼鬼祟祟地从那小叶黄杨尽头的矮树丛中钻出来。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齐渊，大步流星地朝前走了好几步。等到他察觉空气里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酒气时，再惊诧地回过头去，就看到齐渊已经举着一只银色的勃朗宁小手枪，正指向他的眉心。
“齐……齐少……”那人吓得当即哆嗦起来。
对面的齐渊冷冷地瞪着他，待到看清他的脸，齐渊不禁蹙了蹙眉头。
“小唐？”
没错，此人正是那先前给齐渊开车，暴露过百晓林的司机小唐。若是齐渊没有记错，当时他弃用小唐后，这小唐明明是被调派给齐振宗的姨太太们开车去了。
“深更半夜，你在此……”
“谁？！”齐渊原本正在质问小唐，怎料身后突然传出一阵响动，当他劈晕了小唐朝那声音跑去，拨开重重叠叠的矮树丛时，就看见一个雪白的身影正狼狈地被树枝绊倒在地上。
“齐天？！”齐渊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睛，当他走过去一把扳过那人的脸，果然看到齐天一张恼羞成怒的脸。
“你在这儿做什么？！”齐渊拔高了声音，那一瞬间，他原先还有些昏沉的脑子，一下子就酒醒了。
齐渊紧紧地捏住齐天的下颚骨，力道之重，甚至让齐天不住地抽起凉气。
“你和他，你们……”他危险地眯着眼睛，一股由猜忌衍生出的无名之火便由着胸口慢慢地升腾起来。
夜深人静，黑灯瞎火，这么一个时刻，这样一双人……
“你怎么不说话？是哑巴了吗？！”齐渊恶狠狠地瞪着齐天，他眼神通红，表情凶狠，像是要吃人。
齐天被他的举动弄得又疼又气，他拼命地挣扎起来，后来见实在与齐渊力量悬殊，便趁势一把咬住了齐渊的手。
他咬人的时候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很快的，他的口腔中便充斥满了浓浓的血腥味。
预料之中齐渊的狂风骤雨没有来，齐天疑惑地抬起脸，就看到齐渊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齐渊的眼睛赤红，一副要哭的软弱模样，可是表情却是阴鸷异常，就好像齐天说错一句话，他就要杀人。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与他，在这儿做什么？”齐渊朝后一指躺在草地上不省人事的小唐，一张脸上带着强烈的隐忍。
齐天吸了口气，面容却愈发沉静下来，他冷冷地瞪着齐渊，恶狠狠道：“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了什么？”齐渊嗤笑着反问，一张脸上溢满了痛苦，“你竟问我听到什么？若我说我什么都听到了呢！妈的！”他骂出这一句脏话，突然转身面向另一旁不省人事的小唐，突然飞起一脚将那小唐生生地踹醒过来。
不远处那些站岗的卫戍听到动静，警觉地过来探查。待看到是齐渊与齐天似在吵架后，面面相觑后，便很识趣地走开了。
“你都知道了？！”待那些卫戍走远，齐天黑着一张脸问道。
他一面说话，一面望向齐渊被他咬伤的手。
他方才那一口咬得太重，此时伤口的血流了齐渊满手，可是齐渊依旧像是没有察觉似的，丝毫感觉不到疼。
“知道？若你今日不被我撞见，你是不是永远把我当成傻子？！”齐渊黑着脸，继而苦笑。
他虽然在质问齐天，可是他的立场并不充足。仅仅是作为一个哥哥，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很难看。
“傻子？我从来没把你当做傻子！”齐天的眼中泛出了冷冽，他瞪着齐渊，用一种想要将齐渊生吞活剥的表情。
而后，他突然转过了脸，上前几步轻踹了一脚跌坐在地上的小唐，恶狠狠对他说：“我们走！”
可是齐渊并不打算轻易放走齐天，他气急败坏地上前攥住齐天的领子：“你要去哪儿？齐天，你欠我一个解释！”
他粗重的呼吸喷在齐天的脸上，带起一阵酒气，让齐天有些反感地蹙了眉头。
“你放手！”齐天有些恼羞成怒。冷冰冰地瞪着齐渊，而后他毫不留情地扬起了手，狠狠地给了齐渊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齐渊呼吸一滞，就听到齐天狞笑道：“解释？齐渊，你看到的就是事实！”齐天说罢，一把推开钳制住他的齐渊，带着小唐大步流星地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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