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密密匝匝地下起小雨，污浓的天幕累积着厚厚的云，像是一堵密实的墙，乌压压地快要盖到凡间。
一阵凉风从半开的窗子吹进来，划过书桌上厚厚的尘土，洋洋洒洒地吹起齐渊凉薄的衣衫。
一个大大的激灵后，齐渊终于慢慢转醒了。
这已是齐渊来到盛州城的第四个黄昏，前两日的天气还算灿烂，可是今日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就下起了小雨。
齐渊并不算很喜欢雨，而如今就算是下绣花针，也再与他无关了。
齐渊强忍住疼痛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子，他极其艰难地拖着一条伤腿走过去拍打房门。他的腿在昨天被齐天的枪打伤了，如今子弹还卡在小腿骨里，并且已经隐隐有了发炎的迹象，他每走出一步，腿上都会传来钻心的疼。
可是他又不能不走，他要出去，他要到外面的世界，而不是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黑屋。
“开门……开门……”他在黑暗中扯着嗓门喊。但毕竟他已经几乎三四天未曾进食了，那声音显而易见地变得虚弱。
齐天从外间打开房门，甫一进屋，就看到了满身脏污蜷缩在门边的齐渊。
那齐渊的身上确是脏污的，污浊的血混合着汗，粘腻的在那他那周身笼罩上一层黑，像极了一条流浪狗，又比流浪狗还要不如。
齐天的嘴角漾出些笑容，莫名地就觉得心情十分舒畅。
齐天走到齐渊的身前，缓缓地蹲**子，审视他良久，齐天突然伸出手去，轻轻摩挲起齐渊的下巴，丝毫也不嫌弃齐渊脏。
“二哥，你死了吗？”他的手划过齐渊的下巴，又自下巴划过去碰碰齐渊的鼻梁，在接触到齐渊的嘴唇时，齐渊终于忍无可忍地将脸别开。
齐天仿佛十分高兴地道：“二哥，我可舍不得你死。”
说罢这些，他又捧住齐渊的脸颊，望着他道：“不过你实在太淘气了，所以我准备再多罚你几天。人啊，饿上个几天是饿不死，更何况是你，我的二哥……”
齐天低下头来用嘴唇蹭蹭齐渊的脏污的脸颊。他似乎很喜欢他，蹭完以后还觉不够，便捧着齐渊的脸，在每个脸蛋上都重重亲上了一口。
齐渊被齐天这行为恶心到了。他推拒着齐天，拼了老命在齐天的下颚骨重重锤了一拳。
不过他到底好些天没有吃过饭了，那一点连米粒都没有的稀米汤果不了腹，他的力量急速地萧条下去，连带着方才锤在齐天脸上的一拳，也像是在给齐天挠痒痒。
齐天用舌头顶了顶他的口腔壁，扭动了一下脖子，笑起来。
“二哥，几日不见，你这撒娇的功夫见长啊！”说着话，他突然伸了手，一耳光扇在了齐渊的脸上。
这是个不中用的老爷们在家揍娘们的揍法，齐渊的眼圈立马就赤红起来。
“齐天，我要杀了你！”他拼命地站起身子，想要过去与齐天拼命。可是这几日他连连被齐天变相折磨，几乎是每日固定的拳打脚踢，让他的身体情况差极了。更何况，他的小腿骨中还卡着一颗子弹。
齐渊没有打到齐天，便扑通一下摔在地上。好半天，他都没能从地上再爬起来。
齐天饶有兴趣地盯着齐渊在地上扑腾，直到齐渊再也站不起来了，齐天才缓缓地走到齐渊身边，将手插在齐渊的腋下，将他给提起来。
“二哥，你说你何苦呢？你只要认个输服个软，我不就饶了你了？我又不是不疼你，你干嘛非要上杆子给自己找不痛快呀！”
齐天将脸凑到齐渊的面前，扬着自己的左脸颊：“来，二哥，朝这里亲一口，再说一句你爱我，我饶过你怎么样？”
他这话恶心极了，恶心得齐渊胃里不住地泛起酸水。
他啐了齐天一口，迎着齐天暴怒的脸色，道：“恶心！”
齐天全身上下的怒火，接连地高涨起来。
他一把将齐渊甩在地上，骑在齐渊身上一连打了十几个响亮的耳光。一面打，一面还故作可怜兮兮地道：“二哥，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打完这些巴掌，齐天的身上紧跟着冒了热汗。
他将他的外套除下，穿着一件薄衬衣蹲在齐渊的面前。
他的衬衣洁净干爽，还散着香薰特有的清香，似乎还是齐渊最喜欢的栀子花的味道。
齐天抬了手过去，轻轻抚了抚齐渊被他打肿了的面颊。
“对了二哥，你的人真是跟你一样，实在是很不安分。我昨天才杀了一个苏千山，今日那个半死不活的孙家明就又带了人打过来，你的那帮子人啊，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都不想想，我这么爱你，怎么会舍得杀了你呢！”
齐天伸手撩拨着齐渊荡在眼前的刘海，那刘海被不知是血还是汗的东西凝结着，粘腻成一片，但是齐天却仿佛不知不觉一样，甚至还将那白皙修长的手插在了齐渊的头发中。
揉搓，撕扯，好不容易听着那眼前的齐渊哼哼唧唧地发出痛苦的呻吟，齐天的脸上这才又见了笑。
“你说，孙家明是不是该死？”这句话虽是问句，但是齐天却仿佛并不准备征求齐渊的答案。
他又径自地说起话来：“他就是该死，从前的时候就要和我作对，他简直就跟你一样可恶！”
说罢这话，他似乎又有些后悔。他的眼珠子转了一个圈，又眯着眼睛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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