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的外婆有漫长的慢性病史，平时也只能艰难维持，一旦开始恶化，就像内里早已被蛀空的大坝遭受了百年不遇的洪水，简直……无法可想。
乔逸之几乎和姜凌同时接到医院的通知——他给姜凌的外婆办转病房手续的时候，多留了一个自己的联系方式，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和一群朋友进行每次大考之后的例行狂欢。
开了香槟还没喝上两口，电话就响了。
他原本不打算接。
一看来电显示，“卧槽”了一声，丢下聚会的朋友就往外跑。
边跑边接听，挂掉之后连忙打给姜凌：“班长？你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我就在医院，”姜凌的声音听上去倒比他还镇定，“放假我一直住这里。”
乔逸之想起vip病房里有陪护床，略微放下心一点：“你别怕，我很快来了。”
“嗯，我不怕的。”姜凌立刻答应——声音很沉稳，并听不出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但乔逸之还是一下就察觉出了异样：如果是平时，姜凌一定会再三推辞，怕麻烦别人，也不愿示弱。
乔逸之于是更急了。
一路上催着李叔：“开快点，再快点。”
以至于李叔不得不趁着红灯的时候安抚他：“小少爷，您别忙，有的事急不得，万一出了事，可就更慢了。”
乔逸之知道李叔说得对。
可还是忍不住急得直抖腿。
李叔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两眼，忍不住问：“是小姜同学家里出了事吗？”
乔逸之正想着到医院该怎么处理，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什么？”
李叔把问题重复一次。
乔逸之又一愣：“怎么李叔也知道了？”
“呵，”红灯转绿，李叔踩下油门把车子滑出去，答非所问，“小少爷，我算是看着您长大的。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您这么着急。”
李叔这显然是话里有话了。
可乔逸之根本无暇细听。
车一到，就飞身下车，跑进医院里。
到病房的时候，姜凌正在听取医生的建议，看上去还很镇定，说话动作有条有理，一点都不慌乱。
只是乔逸之就觉得姜凌这有点太乖了——医生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让他在哪里签名，他就在哪里签。
尽管之前已经交代过人，但乔逸之还是担心出纰漏，连忙凑过去旁听：
姜凌的外婆已经不适宜在普通病房了，必须立刻移入icu里。
医生正交代icu的一系列注意事项。
“必须这样了吗？有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乔逸之听着医生的风险告知，越听越恐惧，忍不住开口问，“钱不是问题。”
他对icu有点天然恐惧——他的外婆过世的很早，小时候曾经见自己的外婆住过icu，在他的印象里，icu就是“慢性病老人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的地方。
和他们谈话的医生相当耿直：“这是最后的办法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住一天万把块钱呢！哪儿还有比这更好的！”
姜凌听到“万把块钱”，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乔逸之连忙抚了抚他的后背：“别怕，有我呢，没多少钱。”
尽管号称上天入地见过大世面，可乔逸之发现，在衰老、疾病和生死面前，自己一个像样的主意都拿不出来。
他打电话给管家，又给家里的医疗顾问，得到的回复都是：现在姜凌的外婆所在的医院，已经是本地区最好的公立三甲医院之一，即便想要转院，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好的医院。并且姜凌外婆的身体情况，也不合适再辗转了。
乔逸之看着手机挂断之后的黑屏发呆。
第一次如此切实地感觉到“钱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姜凌反倒安抚乔逸之：“已经很好了，这里的icu条件好，医生也好，如果不是你，外婆还不知……现在医生不也没把话说死吗？说不定就挺过来了呢？”
乔逸之不知该说什么。
只能用力地拥抱了一下他。
这边乔逸之去帮姜凌刷卡办icu的预存金，那边姜凌去给外婆做思想工作。
乔逸之带着李叔，办事快得很。
回来的时候，姜凌还伏在外婆的床头，轻轻握着外婆的手——他和外婆说的是乡下的方言，乔逸之只能听个大概，约莫是让外婆要乖，要听医生的话，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要忍耐，只有好好配合才会好起来。
方言的腔调很软。
姜凌的语气更软。
听上去像是哄小孩子。
明明他自己才是未成年需要照顾的那一个，可却意外地并不让人感到违和。
“阿嬷，我每日只能来看你一次，看不到你的时候，我都会在病房外等你。我们虽然隔着一面墙，但是心是在一起，所以你不要害怕。”医生要给外婆上镇定和呼吸机，姜凌趁着外婆还清醒的时候，最后交代了一句。
可icu的门在面前关上之后，他却忽然抓住了乔逸之的胳膊：“怎么办，乔少，我，我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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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投喂比心❤。人在外面没办法看id，等回家再编辑(*/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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