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乐园的灯光突然全都熄灭。
音乐也停下来。
瞬间就安静得像是无人区，听得到风从屋顶上掠过的声音，群鸟飞过时拍打翅膀的声音，还有远处依稀的虫鸣……
姜凌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这时，霓虹灯耀眼的灯光骤然从他们面前的地面上亮起，通过闪烁的效果，造成汹涌的光的波浪，向远方奔涌而去……
姜凌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着那浪头，一直向着远方，然后——
“轰——”
一声巨响。
在光浪消失的地方，地平线的尽头，齐声炸响一片烟花。
烟花升上半空，组成了一个巨大、粉红的心形。
姜凌捂住了嘴，无声的尖叫起来。
乔逸之探身过去，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生日快乐，成人快乐，嗯……希望你以后天天都快乐。”
姜凌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
脑子里仿佛和天边同步炸开烟花。
茫茫然地就被乔逸之叼住耳垂，然后不知怎么就亲到了嘴唇上。
他亲得很轻也很慢。
但姜凌还是喘不过气。
乔逸之无可奈何，只得叹一口气把人放开：“亲了这么多次，还是不会换气啊……”
“对不起……”姜凌小小声。
“这种事情没必要道歉啦……”乔逸之理顺姜凌散乱的鬓发，“不如说，你还有不会的事情，反倒让你显得比较像人类……”
“你自己听听，”姜凌笑着打断他，“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乔逸之也笑了。
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拍了拍手，让侍者把晚餐端上来。
烟火还在继续。
天边陆陆续续传来隐约的声响，和从花幕背后传来的室内乐交汇在一起，成为侍者介绍菜品的背景音，把侍者的声音撕扯得断断续续，使得那原本就与日常完全割裂的原来和烹饪手法显得更加充满魔幻现实主义。
姜凌听到第一道主菜，就忍不住问乔逸之：“你这是准备把联合国搬到餐桌上来吗？”
“嗯？”
“我们到目前来说，已经在餐桌上感受过四个不同的大洲了，”姜凌指了指桌上的菜，“这个香料的产区居然连我都没听说过……我虽然不是文科生，但为了会考满分，也是背过整本地图册的……你这个简直……”
“喜欢吗？”
“嗯？”
“菜，喜欢吗？”
“说真的这已经超过我能评价的范围了，”姜凌说着，抿了一口产地直送的葡萄酒，姜凌不常喝酒，沾一点脸就红扑扑的，眼睛也格外亮，像是闪烁的星星一样对乔逸之眨啊眨，“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真实地感受到了刘姥姥进大观园时受到的冲击……我就一双眼睛，又要看烟花，又要看饭；一对耳朵，又要听音乐，又要听你说话；一条舌头，要品尝饭，还要品尝酒……我真是……如果我是一台电脑，现在大概会因为数据过量而卡壳吧……这得花多少钱啊……”
“不过是钱而已，”乔逸之像是偷偷地松了口气，“如果能让你开心，再多花一点也没什么的。”
“你自己再听听，这什么纨绔发言，”姜凌又笑了，“这是人话嘛……”
但这一次，乔逸之没有跟着笑，而是忽然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盯住姜凌的眼睛：“不开玩笑，我是真的……我……”他一顿，喉结明显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因为班长什么都会，而我却只有钱。”
“啊？”姜凌愣住了，“你这又是什么话……”
“这话原本是，我姐姐挺喜欢的一个女明星说的。我当初听到的时候，觉得真扯淡，老子这么有钱，世界尽在掌握好吗，但是……”乔逸之微微低下头，虽然嘴边还挂着笑容，但眼睛却已经是委屈屈的小狗眼了，“啊——最开始我就好嫉妒你啊，为什么你做什么都轻轻松松就能做得很好，你什么都不用做，不用特地社交，所有人就都喜欢你……”
“没那么夸张吧……”
“就是有！”乔逸之的酒仿佛也有点上头，语速飞快，“其他事也就算了，连戏剧也……我从小在伦敦西区长大，百老汇就像我家的后花园，但我却演不出你一半好。而你甚至并不想以戏剧为终身事业，只是演着玩玩……我、我，我如果有你一半的天赋，现在就搞专业的了！——阿凌你会画画吗？”
“会一点，你要看吗？”
“不，不了，”乔逸之深吸一口气，“还是给我们这种凡人留一点尊严吧，我说到哪儿了？”他停下来想了一刻，“哦，对你做什么都好，谁都喜欢你，老师、同学、我从小到大的铁哥们——天知道严镇那个人有多龟毛，你们明明不熟吧？却连他都老帮你说话！更别提还有我的前女友们……”
“哦，”姜凌挑眉，“前女友们。”
乔逸之立刻顿卡。
随后像一只被主人训斥了的小奶狗一样趴在桌子上：“你看……到头来我连话都说不好……如果我们都穿越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你一定依旧能风生水起，但我大概就马上嗝屁了。”
姜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比看到整个乐园只为了他一个人开放的时候还要更加不知所措。
类似夸奖他的话，乔逸之以前多少也说过我，但他从来只当那是安抚——毕竟他和乔逸之的位置差得太多了，他总觉得乔逸之必须非常努力地弯下腰，才能碰触到努力踮起脚尖的他
但现在……
他赫然发现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说不定，当他在仰望乔逸之的时候，乔逸之也……
“而且你还没有那么喜欢钱，”乔逸之轻轻地叹气，“从来不向我要钱，也不向我要东西……为你花再多的钱，你的胃口也不会变大，也不会变的更爱钱，最多就当场惊叹一下，过了就过了……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如果你可以再多喜欢钱一点就好了，否则的话，我究竟有什么可以吸引你、留住你的……”
乔逸之的话没有说完。
剩下的自卑发言被姜凌吻掉了——姜凌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亲吻他，到了窒息的边缘才堪堪放开：“不是的哦，乔少你的魅力，远不止有钱而已……”
“真的？”乔逸之眼睛亮起来。
“嗯。”
“五千字展开叙述一下。”
姜凌蹭了他一下：“这种时候，你要听我五千字展开叙述？”
乔逸之二话不说把他打横抱起来：“叙述先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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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乔逸之的这一番话，分手的时候姜凌直接就捅他最痛最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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