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是我对伏清一见钟情,但一码归一码,这段孽缘的开始,却不是因为我的死缠烂打。
先前便说了,我真身是截冠神木枝。
冠神木这三个字,乍一听有几分叨天之幸的意味。但其实我作为一截木头,本身是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都说冠神木百年散枝,千年生花。
百年与千年之别,孰轻孰重,一眼便知。因此,稀奇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冠神木,而是千年一遇的冠神花。
《九章西经》中曾道:冠神木散枝百年,灵气蕴结之处,只为滋养一朵冠神花,而冠神花之精血,可解毒火灼心之痛。
说来可笑,伏清便是因为这点才找上的我。
11.
伏清有个表妹,名雱辛。幼年遭灾之后,便有一枚红色烙纹藏在耳后。因了那烙纹的缘故,每隔三月,她便要忍受一次毒火灼心之痛。
虽不致死,但身体在这样的条件下,只会日渐虚弱,最后散为魂体,永世不得超生。
想必在我之前,为拖延他表妹性命,伏清已寻过无数方法,却无一奏效。
说到这里,我要点名夸一下松霞仙君。
我本来正愁的天天只能瞧着仙庭的云海苦苦相思。他倒好,不知从何人口中得知我的身份,为了讨好伏清,向司花仙君要了我后,一刻也不带停的,连夜将我亲手送到伏清面前,意图要树立一波雪中送炭的光辉形象。
就是不知这雪中的炭最后到底算作是送给了伏清,还是送给了我?对此我不予置评。
用心头血来换得那人寥寥几眼,怎么算我都不亏。
何况从此以后,我的命便与他表妹的命牢牢绑在一起,密不可分。既然如此,他便绝不容我出半点闪失,自然事事都对我能忍则忍。这倒有些难为他了,明明对我深恶痛绝,却又偏偏身不由己。
对此我也深表同情。
仔细想来,伏清初次见我那会,对我说话还算客气,甚至还屈尊降贵地给我倒了杯茶。我光闻那茶香,便知是我平日想喝都喝不上的珍品。
可惜那杯茶我到底也没喝上,就被他连人带杯子地一块给扔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
他那时垂着一双眼,手执着碗盖,撩拨了会茶汤上浮着的茶叶,才淡淡道:“松霞同我说,你是冠神花所化?”
其实我不是。可我也知此事并不简单,想了想,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伏清望着杯中茶叶,若有所思:“你叫什么名字?”
“少箨。”
“少箨?”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语调竟有些森然,令人无端发怵。
可我却是毫不在意,听他喊我名字,只觉此刻真是忘乎所以。少箨这两个字自他齿间泄出,便再不比往日普通,好似镀了层金,动听得紧。
他沉默片刻,道:“我们不妨做个交易。”
我微微笑着,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需冠神花之精血,以缓毒火之刑。”他放下茶盏,一双眼终于舍得放在我身上,“你既是冠神花,那么作为交易,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我问:“什么愿望?”
伏清道:“六界奇珍,神兵秘宝,扔你挑选。”
他说的这些我都瞧不上眼。
我摇了摇头,同他直说:“这些我都不需要,神兵秘宝,若非修为深厚,也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
“那你想要什么?”伏清看着我,目光冰凉如水,很是平静,就仿佛我只不过是空气中再渺小不过的微尘,翻不出什么波浪来,因此不值一提。
我故作为难:“花草树木本就成仙不易,七棵冠神木千年独出了我一苗。真君大人想要我的心头血,总得拿出一点诚意来。”
伏清颔首:“但说无妨。”
我得寸进尺:“我要两个愿望。”
他面色不改,答应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可以。”
我笑眯眯地竖起一个手指,同他说:“第一个愿望。”
语出惊人:“我要跟你双修。”
伏清怔了怔,脸色忽青忽白,愕然道:“你说什么?”
“我要跟你双修。”我笑着望进他的眼里,语气很是诚心,柔声道:“琳琅天阙,我对真君大人一见钟情。”
伏清皱起眉头,一瞬不瞬地瞪着我,似是试图分辨我话中真假。可我表情诚恳,一派坦荡,毫无说笑之意。他蓦地板起脸,秀丽眉峰汇聚成霜,冷声呵斥:“白日宣淫,岂有此理。”
他生气时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唬人。我噤了声,心道伏清其仙矜持守礼,我不该如此唐突美人,多少该循序渐进一些。
我眼睛转了转,改口道:“我刚才是同真君大人开玩笑的。”
伏清却不信,仍是狠狠瞪着我。
我对他讨好一笑:“我还没想好,不如等取了血之后再说罢。”
其实当时我对取血之事没有什么信心,因为解毒火灼心之痛,药引是冠神花的精血,与我并不相符。
我也知,若我的心头血毫无用处,伏清许是不会轻易放过我。可——
我棋出险招,也只是想留在他身边罢了。
12.
所幸天道垂怜,让我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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