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车辇停在远处候着。太子带着芃芃在放纸鸢，如意和萧懿文坐在一旁。
清明祭祖完，如意就心血来潮带着他们出来踏青。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地上一片绒草，蒲丝一般，格外细软。如意松松垮垮披着一件轻裘，大大咧咧盘腿就地而坐，笑眯眯看着不远处两个孩子捣鼓得满头大汗。
“父皇！芃芃打喷嚏了！”
太子抱着小丫头回来，只略微气喘，有些担忧。萧懿文抽出帕子给他俩擦汗，如意笑道：“没事，出了汗吹了风而已，回去喝碗姜汤就好了，不碍事。继续玩吧。”
太子点点头，仍抱着她，小姑娘却不安分起来，伸着手臂要如意抱，“父皇！一起！”
她还不会说很多字，太子闲暇时常教她，如意也不拘着他教什么，怎么教。事实上如意对太子的教育从来都是不多管束的，除了必要的规范和维护，他更倾向于放养。他不会拿一个史书记载中帝王的标准模范要求他，而是让他成长为一只相对野生的、年青的、精力充沛而充满创造力的雄狮。他现在才十四岁，还是享受少年光阴的时候。如意向来不要求他少年老成，虽然他的确早慧懂事，但如意仍然尽可能地让他在合适的年纪接触和拥有合适的东西。他给他权柄、阴谋和智计，也给他童年、天真与烂漫。民间小孩子能有的东西和体验，他一样也不会少。尽可能丰富的生活同样能够避免今后因贫乏而导致的错误。
如意坦然站起来，伸手一使劲，将太子连同芃芃一起抱起来颠了颠。芃芃小孩子只觉得好玩，咯咯地笑。太子惊呼一声，很是意料之外，有些担心的样子，又有些藏不住的羞涩和喜悦，悄咪咪腾出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
萧懿文一见，脸色有些沉，道：“鎏儿，下来，你父皇身体不好，别折腾他。”
太子便讷讷地要挣扎着下来。
如意看了他一眼，还是把两个孩子放了下来，摸了摸脑袋，“没什么大事。朕有分寸，累不着。”便放两个孩子去接着玩了。太子犹豫着回了一下头，如意安抚地对他点点头，他才追着疯跑的芃芃过去了。
如意转过来又拉着萧懿文坐下，“许久不抱他了，一时兴起，你又何必凶他。”
萧懿文缓缓给他揉捏胳膊，淡淡道：“陛**子不好，鎏儿已经大了，都该立府娶妻了，哪还能让父亲抱来抱去的。”
如意无奈：“你啊……”
萧懿文淡淡看过来，如意便不再说什么了，低头亲吻他黑玉一般的眼，起来漫不经心道：“清明过后，朕打算让太子再出去一趟，长江春汛交给他处理，也好长长见识。”
萧懿文皱了皱眉道：“太子刚回来不足一月，陛下怎么又要将他派出去？”
如意笑了笑，“你也知道朕这几年身子不爽利，有些事该早作打算的。”
萧懿文垂下眼帘，若有所思，如意也不打扰他，悠哉望着不远处又玩闹起来的两个孩子。
“好好干，春汛不是小事，切莫疏忽大意，也万万保重自己。”
太子垂首应了。这几年如意一直时不时将他外派出去处理地方事务，太子巡游以成常态，如天子亲临，民间声望逐渐积累。这对一个皇子来说算是好事，毕竟皇帝重用。但如今谁也不好说最后鹿死谁手，那位小公主不是还能让太子做太傅，皇帝亲自教导，据说性情极肖陛下，天资聪颖，灵慧无比。朝堂上她的势力已经不可小觑，更兼有陛下为她建立的隐秘势力。这位小公主能不能取代太子成为帝姬，尚未可知。
如意又按惯例问了他的近况，萧懿文进来奉药，便让太子退下了。临跨出门时，如意突然叫了他一声，“鎏儿。”
太子回头，有些不解，“父皇？”
如意看了他一会，慢慢笑了，道：“没什么，自己出门在外注意安全，不要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这样的话他通常每次都要嘱咐一遍，内容不尽相同，但都是关怀。太子也笑了，格外自信，意气风发，他略一礼，怀着孺慕，“儿臣省得，父皇放心吧。”
如意笑着挥退了他。
萧懿文将药汤递给他，也带了点笑意，“吃药了，陛下。”
如意笑着接过来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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