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端茶侍候的婢女将手上的东西全砸了，面上泛着青白，望着那边五位府衙里的来人，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或是他们没说明白，怎么二公子还能卷进命案里去呢？
林绪听了也是一惊，惊的却是杏娘已死的消息，想那位秦淮名妓前些日子还与自己说笑，没想到失约于她，竟是再见不到了，便不由得生出一丝悲意。他一见段恒公事公办的态度也是无法，只能先安抚遣退了下人，让自己也定了定神，才道：“心舟既是为此急着寻我，那就是说杏娘死在那夜？这事，与我有关了？”
无了旁人，段恒面上流露出一抹笑来，也是在安抚他，道：“难怪当年裴师会说，你该志向刑部，可惜走的早了，不能做他的得意弟子。不错，你们大抵半月前相约，之后杏娘失踪，若非在那夜，也必是相隔不久，只是具体情况在这儿不能详细说了，等出得府去，我自会向你说明。”
林绪心中尚有悲意，听他这么说，苦笑道：“既然我并无嫌疑，你还要上门‘捉人’？大概等会儿我卷进命案的消息就该传遍府里了，这几日我的名声可不大好，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我倒霉呢。”
段恒嘴又咧大了些，道：“有否极泰来，自然也有反着来的，不过就是不得人心嘛，你平日里哄小姑娘，不也是遭人嫌么？”
林绪作势要打人，他又道：“也非是没有嫌疑，只是你素日名声尚可，大人又秘密查证到你那几日确实因遭了家法卧病在床，嫌疑稍小，才得我如此对待，不然你以为我身后这几位兄弟是真当摆设来的？不过衍追，我们还未查到你是因何被罚，林府下人中有对你和赫章之间关系嚼舌根的，说是你们……大人未曾全信，我嘛，也是半信了，等回了府衙，你得将此详详细细地说了，方能稍减大人的怀疑。”
这话说的轻巧，也是一番好意，林绪无奈也只能先应了，段恒又道：“因仵作勘验，死者死前虽有挣扎，但相比别案痕迹不怎么明显，大人推测凶犯应当在她相熟的人之中，衍追，还要请你配合府衙演一出戏。”
林绪问：“何戏？”
段恒将他拉住，边往外走边道：“便是你什么都不要同府中说明，只消乖乖跟我过府，两三天内，必会有大人想要的结果。”
便是想让他做一做钓鱼的饵了。
出了门，段恒又成了那个不苟言笑的段捕头，正巧林家主母闻讯赶来，问他拘走林绪所谓何事，他公事公办道：“衙门办事，夫人还是别多问的好。”
只是林家主母那双眼里透露出的，以为林绪又在外面惹了事的意思实在是明显了，林绪暗地里摇摇头，反思起自己是否真的太混账了一些，怎么亲娘眼里的了然多过担心呢？
他果然是和边奕抱错了吧。
待出得府去，段恒引来一辆马车，同林绪一起乘了上去。帘帐之外白茫茫一片，很冷。街巷中因落了雪，有些孩童在门前用扫除的积雪堆雪人，行到市集之中，周围渐有人声，摊贩叫价的声音起起伏伏。
段恒放下了帘帐，低声道：“昨日才入夜不久，秦淮河畔一名乌篷船的船主前来府衙报案，说是自家用于租借游玩的乌篷船底沉着具尸首。那船他半月前就租了出去，昨日是归还之期，他去到河边见船好好停靠在岸边，只是想撑船挪个位置，才发觉出船中并未载物，吃水却深，挪动也有些困难，他回家唤了儿子前来帮忙，借着火把，发现是自船上垂入水中的绳子上似绑着重物，这捞起来一看，才发现是具捆绑着石头的尸首。
“冬日寒冷，尸首浸于河水之中，还能见五官，只是也骇人，船主年岁大了，几乎当场昏死过去，也是怕累及自己，才强撑着来报官。我江宁府久未见如此命案，高大人一见凶犯还懂得藏尸手段，唯恐是凶徒，命我仔细走访探查死者身份。只因她着一身男子衣袍，直到仵作前来细验才知，后来我率人走访至婳中楼舫，终于有人认出这是秦淮名妓，杏娘。查问一番之后，我们得知你曾于半月前与杏娘相约，正是船主租船的那段时日，后来杏娘便失了踪迹，高大人便又命我来你府里寻你过府一问。衍追，我知你心性，只是你老实答我，那夜为何失约？”
自是家中的小郎君食醋了，拎来坛烈酒，荒唐了春宵。
林绪并不想同他说这个，只道：“那夜我喝醉了，便失了约，寻常也不是没有过，我与杏娘相约，也不是都能约成了，又因为翌日领了家法，病倒了，能下床行走已是几日后，杏娘也未书信与我谴责，我便没多大在意。”
段恒沉思片刻，虽是很想知道他与边奕之事真假，但案子要紧，便放下一边，又问：“你是在病好之后又去了一次婳中楼舫？”
说到这个，林绪有些尴尬，道：“正是，又因此得了好一顿打，差点又病了，今天早上才好了过来。”
段恒道：“你那夜失约，杏娘定是去了的，乌篷船便是她遣人所租，只是蹊跷的是，她久不出现在人前，竟无人想到要去寻一寻，若是早点寻到，由仵作查验，或许还能知道她究竟是几时死亡的，也就不需请你做着一场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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