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错,只是因为心中的正义相悖
午时。
华阳宫。
当今少年天子疲惫地瘫在龙椅上,四肢懒懒散散的垂着,呆愣愣看着穹顶上梁柱间雕刻的腾云欲飞的龙,第一百三十六次叹气:
“唉!”
旁边侍候着的总管太监憋着笑意,劝着:
“陛下别急,太傅大人马上就到。”
小皇帝哀怨地丢了一记眼刀过去:
“小全子,你半个时辰前,也是这么说的。”
李泉憨憨一笑:
“瞧奴才这记性!陛下莫急,太傅大人……”
“内阁大学士甄逄求见!”
小皇帝眼睛一亮:
“宣!”
不多时,一位着着内阁官服的年轻男子步履从容地踏了进来,行云流水跪伏在地:
“内阁甄逄拜见吾皇,吾皇……”
“免礼免礼!”小皇帝懒得和他计较这些虚礼,连忙叫起,“每次听你这名字我也是别扭……”
甄逄淡淡抬眸,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嗯哼!”
小皇帝一僵,学生时代的恐怖记忆终于让他回想起眼前这个清誉满天下的才子,先皇鸿远三年的探花郎是多么的注重规矩:
“……朕、朕每次听你名字也是别扭……叫什么不好,叫真胖……”
“真胖”弯起嘴角笑了一下,在小皇帝心口扎了一刀:
“这件事微臣倒是没在意,毕竟别人称呼微臣要么不是甄大人,就是怀渊。”
小皇帝瘪了瘪嘴:
“你算是我长辈……我怎敢称呼你的字?若是叫甄大人……也太生分了……你又不愿我称呼你作先生……”
甄逄看着他那因不满而皱起的脸颊。因为年纪尚小,还带着惹人疼爱的婴儿肥……与那人……真是极为相似……果真是父子一脉……
甄逄叹气,安抚着乱吃飞醋委屈地要死的小皇帝:
“那作为补偿,我与陛下讲故事听吧?”
小皇帝眼睛一亮,连连拍手称好。
“那是慈平三十七年……主人公还是个小孩子……”
故事很老套:
两个少年人幼年不打不相识。在一起经历了宫廷的波云谲诡之后,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莫逆之交。
后来,其中一个手握重权,日日与其他老谋深算之人周旋,逐渐变得更像一个上位者:
冷酷、无情。
后来竟然怀疑自己的好兄弟想要谋夺自己的江山,继而将好兄弟一家四百余人尽数问斩。
小皇帝听到这里,已经是气鼓鼓的了:
“啊!这人真坏!好兄弟好可怜啊……”
甄逄笑而不语:
坏么?
大约吧。
这是当时的他们,有太多东西需要顾虑。算计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算计了不相干的人,那就肯定会有一天算计到自己人身上。
他其实不是不恨先帝的。
他恨毒了!
只是那恨,在经历了时间的冲刷之后逐渐变得无足轻重。
他也不是不爱先帝了。
他爱惨了。
只是那爱,在经历了太多的背叛之后变得摇摇欲坠,最后散落一地,他也不敢捡起来了……
鸿远七年。
先帝病重。
临终前将他无罪释放。
鸿远四年,他入的狱。鸿远七年,他无罪释放,得以面见圣上。
故人相见……竟是不想相认。
三年的牢狱生活,早将他磋磨成了一副无谓的样子。
而先帝,病入膏肓,面色枯槁。见到他时,居然泪流满面。
之后就是托孤,封内阁大学士兼太子太傅。
先帝驾崩。
那一日,他抱着还是襁褓中的太子,现在的天子,在先帝灵柩前跪了三天三夜,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也随着那人的离去而不复存在了。
最后还是怀中孩子稚嫩的哭声唤醒了自己,并且给了自己一个救赎。
其实现在想想。
他和先帝谁都没有错。
只是双方立场不同罢了。
当先帝位尊九五,他们就不再是患难与共的兄弟,而是如履薄冰的君臣了。
甄逄回神,听着小皇帝的絮絮叨叨:
“太傅这么冰清玉洁的一个人儿……怎么就不是朕的呢?”
甄逄笑得温柔:
“若是陛下想,那就都是您的。”
小皇帝迷茫:
“太傅这话……什么意思?”
甄逄叹息。从椅子中起身,挥退了一应宫婢与太监。上前两步,双手不急不缓地一件件褪下自己的衣物:
“陛下,微臣不再年轻了。这副躯壳早已是千疮百孔……陛下……还要吗?”
小皇帝瞪大了眸子,愣愣地看着他动作。直到束发的碧簪抽出,三千青丝瞬间覆上眼前之人一.丝.不.挂的身躯,他才反应过来,随即涨红了一张脸:
“你你你!”
甄逄垂眸:
“陛下,如今微臣自荐枕席……陛下可要接受?”
小皇帝惊地语无伦次,只好上前抱住那副chi.裸的身躯,傻乎乎笑着:
“我……不是!朕求之不得!”
甄逄倚在这个还不算健壮的臂弯里,觉得自己着实卑鄙。
利用着少年人侬艳而又热烈的情感,将自己拉出无尽的深渊。
他仿佛是被一团希望之火包围着,恍惚间似乎是又回到了那个独自一人抱着孩童无望的长夜。
只是这次,自己被抱得紧紧的,再没有一丝被伤害的可能性。
他回抱住欣喜若狂的少年人。
余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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