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太浪漫了。我想请她吃顿饭。如果你有空,可以一起来。”
夏天是什么样的呢?
在遇见对的人之前。我对于夏天是极其讨厌的。
虽然它有奔腾的气泡水、冰凉的碎碎冰。但它同时也有抹之不去的汗水和灼人眼球的曜日。
而我讨厌这些。
我生在热浪翻涌的六月。这个时节的人们通常都是烦躁的。
所以我也从来都不讨双亲的欢喜,他们惶恐地看着我,把我当做一件不详的物什,束之高阁。
他们从来都觉得我是个怪孩子。
不哭也不闹,从没有多余的情绪,只会睁着眼睛看他们,像极了来索命的恶鬼。
可这代表的不是乖巧吗?为什么反而我这么招人讨厌呢?连梁上的燕子见了我都要振翅而去。
我就这么一日复一日地呆在那阴暗的阁楼里,享受着被黑暗包围的惬意。
只要习惯了,也就不用担心伸出手去会被烈日灼伤。
这很好。
我对自己说着。
可是人算总是不如天算的。
一个从天而降的足球,打破了我的窗户,也让我见到了久违的光明。
我抱着那个打碎了我窗户的足球,有些生气地探出头去,看到的就是一个半大男孩,抬起一张稚气的面孔,朝我笑的十足傻气:
“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能不能麻烦你把足球还我?”
我只是看着他,没有动作。
他更加的不好意思,显而易见的慌乱起来:
“对不起嘛!我请你吃糖好不好?你就原谅我啦!把球还我嘛!”
糖?
我有些意动,将足球丢了下去。
他愣了一下,捡起球就跑远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被骗了。”
其实也没什么。
他只是骗了我一次。而我的人生中,最不缺乏的就是欺骗。
从儿童开始到十年后的今天。
我早已习惯那些所谓的“善意”的谎言。
但他总能给我惊喜。
我再次见到他,是在一个夕阳西斜的傍晚。
他跑的气喘吁吁,将一支棒棒糖扔进了我的窗户:
“喂!请你吃糖!”
我没有再去看他。只是拿过那颗糖细细嗅了一下。
——很甜。
我有些开心,所以就不和他计较他上次骗我的事情啦!
但这个人怎么这么自来熟?
他见我没理他,竟就这么坐在我的窗户下,开始絮絮叨叨讲起话来:
“诶,我叫徐清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今天可真热!但是我们和隔壁学校的比赛我们赢了!真爽!”
“今天老班布置的作业可真多,他是要我命吗?!”
“你为什么都不说话啊?你还在生气吗?那我和你道歉好不好?”
“你可真奇怪。上次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嘿嘿,你可长得真好看!比隔壁班的花儿还好看!”
“我们是不是朋友了啊?那下次我来找你你理理我好不好?”
少年人啰啰嗦嗦,直到月初东山才拍拍屁股走人。
“我走啦!明天见啦!”
我默默地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终于忍不住翻身去找那个被埋在抽屉深处的日记本。
——我叫原蔷。
——恭喜你!你很棒!
——那就早点回家写作业啊,和我说什么话?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们都不喜欢我。你万一也不喜欢我呢?
——我长得好看吗?那你能不能看在我长得好看的份上,多来陪陪我?
——我其实很想和你做朋友,但你真的愿意吗?
——明天见。徐清来。
我看着笔记本上寥寥竖行,顿时觉得自己开始贪心起来。
我竟然开始期盼第二天的见面了。
第二天,在我不自知的紧张期待中,他果然来了。
依旧是自言自语絮絮叨叨一大堆。最后和我说一声再见。
久而久之,我就这么和他熟悉了起来。也渐渐地会回应他一两句。
对此他的表现为——话更多了。
我虽然一脸嫌弃,但我知道,我其实很喜欢他。
喜欢的不得了。
不知不觉中,夏天已经过去了。
我坐在窗边,伸手接下了一片秋叶。
他又来了。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小蔷薇!”
我偏头看他。就见他伸长了手臂,在挥舞着什么。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跺了两下脚,将那张纸片叠成了一个小小的纸飞机,丢入了我怀里。
我刚想问是什么,就见他扭头就跑,丝毫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愣愣地摊开了纸张,上面是清秀的一行字:
“夏天太浪漫了。我想请她吃顿饭。如果你有空,可以一起来。”
只是一行字,竟让我泪盈于睫。
我呜咽着将那张纸紧紧握在手心里。与泪眼朦胧间,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少年人。
他颇为害羞地低着脑袋:
“我还是觉得……自己亲自来听听你的回答……会比较好一点……”
说着,抬起头朝着我张开了怀抱。
“我的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跳下阁楼,扑进了他的怀里,和他滚在了一处。
此前的人生太过于黑暗,但是你瞧,我捉住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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