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浴室闷了一个钟头，直到小弟不放心来敲门，才搪塞道是不小心睡着了。
“姐，你怎么了？工作太累？今天脸色可不太好。”小弟左看右看，担心地问。
“没事没事，最近上级有检查，光搬书了。没事儿，休息一下就好。”边擦头边轻描淡写。
小弟还欲说什么，手机响起，听他在客厅道：“阳阳，怎么了？……早到了，忘给你打电话啦！……别生气啊……我也想你，哈哈……”
温言细语，若是别人，别的任何一个女孩儿，我都从心底祝福他们。但却不是，在我生命中留下太多印迹的人，究竟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关系？难道小磊从未提起过我？如果知道，还如何继续，这样的恋情让我们都太过难堪……
小弟只顾和女友谈天，我独自回房钻进被窝。怎么办？七年前的伤还痛着，却要在旧处反复折磨。
第二天去老妈家，张叔叔照例一番热情招待。老爷子很喜欢小磊，因他的聪明与努力，虽然他的孩子们衣食无忧，不过是靠着父亲的庇佑，没有一个像小磊单凭个人实力取得成就。老妈更是乐得合不扰嘴，听说小弟还谈了女友，居然连他擅自辞职的事都没追究！——我明白，她希望儿子能回家工作，以他的学历和能力，在这个中型城市自然受人追捧。更重要的是，人老了总喜欢儿女围膝，尽享天伦，钱在这个时期并不能与情感的满足相提并论。
对，我理解老妈。她希望儿女有好归宿，有美满家庭，有逢年过节的团圆相聚。虽然自己无法使她如愿，但仍盼小弟能按部就班地生活，我愿意关心他的爱人，照顾他的小孩，那样的日子，对我来说无限美好。
可现在尴尬的局面，我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
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晚上回家坐公车，问小弟：“你喜欢的那个阳阳，你了解吗？”虽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认识一年多了，挺了解的。她是很好的人。”热恋中的人口径一致，“特别适合我，和她在一起很舒服。”
“那你考虑过以后吗？她在北京工作，你又回了家，怎么在一起？”如果他们远在外地，我是否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来找我。我想以后出国读博，先结婚，这样可以带她一起走嘛。她那个工作也没什么意思。”小弟一脸兴奋，似乎早有打算。
“找你？”意味着什么，我心知肚明。
“其实这次回来她就赖着要和我一起，但我想还没和你还有咱妈说，万一你们不喜欢，事情不就砸了？”小弟倒是想得周全。
“你们……”话说到这地步我也不知如何是好，“真打算结婚？会不会太仓促了？”
“不会吧，我们认真商量过，感情和年纪都到了合适的时间。”突然觉着小弟成熟了，有主见有能力，连说话都透着股稳重劲儿。
一路无话，脑子乱成一团，要阻止却无从阻止，不阻止又明明看到某天的灾难。
睡前听见小弟与阿阳甜言蜜语，仿佛梦魇般诅咒着我的神经，也许多余的那个人只是我，没有我，他们都会幸福吧。
但消失仍需勇气，逃到哪里也会让亲人牵挂。不想做别人皆大欢喜时的那点残缺，尤其是小弟，尤其是母亲，尤其是我爱的、我想的、我为之过了七年乏味生活的阿阳。
终于等小弟说到晚安挂电话，我披衣来到客厅。
“姐？还没睡哪？”小弟不好意思道，“我打电话吵到你啦？”
“没有……就是想和你聊聊，”拉他坐下，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不多的几个真正关心的人啊，残忍的话该如何出口？
“你觉着，你和阳阳的感情稳定吗？牢固吗？”我也学习小弟对她的称呼，以表现得毫不知情。
“我们很好呀。真的很好。”他只把我的询问当做关心。
“你……以后真要出国的话，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这你也想清楚了？”
“我都这么大了！再说以前还不是你和妈老是催我找一个，现在找到了又说什么再选择，什么嘛。”他一定以为老姐和老妈一样老掉牙了，“反正就是她了，这事儿我最明白。”
“两个人，成长环境也不一样，谈恋爱的时候好，但生活在一起呀，还会有很多不融洽。你成天像个小孩儿一样，能过柴米油盐的生活吗？到时候两个人会有矛盾……”不得不承认说这些话时，我都觉得自己卑鄙。
“姐？你是不是不喜欢阳阳呀？”看着他皱着眉头，紧张的样子，我不知如何作答。
不是不喜欢，是太过喜欢——所以，你们在一起，我会很难生存……
“我没有不喜欢，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只是的那个原因不能对任何人讲，“只是怕你以后会后悔。”
“后什么悔？我们在一起很合得来，而且……”小弟顿了顿，“姐，实话实说，在北京我们已经住一起了。互相照顾，我已经习惯和阳阳生活……”
我的脸色是红是白无从知晓，现在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我虽不指摘，但发生在小弟身上，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尤其还是……
阿阳，你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不了解你的人，一定会认为你是——因为瞬间的感动和我拥抱，因为现实的原因抛开我去结婚，因为种种的曲折遇到小磊而同居？但我相信，你的每一次都是真的。
你是那么纯那么真的人，从不欺骗从不伪装，七年前的事不论结局如何，我都相信你是爱我的，我都相信我是你最爱的那个，你每句话每个眼神传递出的温柔讯息，我相信——都是真的！
“小磊，你长大了，姐说什么都不能左右你的思想了。”无奈，我的能量有限，不足以阻止事件发展。
“姐，你说什么呢？老是说奇怪的话，你见了阳阳一定会喜欢的，我保证绝对好印象！”小弟安抚似地拍着我的背。
“希望你们好好的，生活幸福。”这句话，什么时候说过呢？
应当是七年前吧，阿阳把红色烫金的请柬放在床头，不敢相信，前夜怀抱的余温还在，却人事已非……倔强的我，还故作平静地说出上面的话，真是好情人，聚散容易。
我知道，阿阳又回来了，带着她迷人的微笑和眼神，靠近我，尊敬我，站在我的背后喊我“大姐”，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有没有勇气和肚量来回应。
并且，那日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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