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戚素哄弟弟睡着以后，一个人踱步至窗边。
客栈外边是柳州城有名的热闹的商业街，距日落已有些时辰了，戚素估摸着大致快到了戌时，可外面的商贩还有一多半还未收拾。
窗外是人来人往的喧哗，而室内，灯花昏黄，分明不是月圆时节，戚素却有些想家。
想她远在几千年之后的家。
她走了之后有没有人顶替她的位置，像她这样，用了别人的身子？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那她对自己的父母好不好？
若是个古代人，醒来看到一堆待报的报表，会不会疯掉？
她的新工作怎么样了？会不会因此而炒掉？那买房的事请怎么办……想到最后，戚素叹了口气，自己如今还前途未补，倒是替那个**上心了。老话常说人随奈何走，如今用在她身上最是合适不过。
事情已成了定局，她想过要回去，却没有像众多先辈们一样去研究敲自己一下或是九星连珠之类玄幻的东西。既这是她的命，她受着就是了。从小她适应能力就很强，不信在这古代就不成了。
伤感有个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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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戚素带着自己不多的行李牵着弟弟的手到了酒楼。
刘先生先把她带到后院，指着一排厢房中的一间对她说：“那是你的住处，昨日我已叫人大致整理了一番，你自个儿再收拾收拾，这就好住下了。”
“诶，好。”
“你先把行李搁下，我先带你看看账本。”
戚素心里大惊，因着账本本是每家店里的命脉，她没有想到上岗第一天就能看到得月楼的账本，是因为……太过于财大气粗了？以至于自信到这种程度，连商业机密泄露都不屑一顾？
尽管心里再吃惊，面上却并不显，嘴上应着好，随刘先生回到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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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其实不晓得俞莳乔基本已经把她的来历摸得底朝天了。
比较遗憾的是，查不到这个少女去到刘家村以前是什么来历，她真实身份是什么还有待考量。
倘若她真有什么目的，亦或是京城那边的人……他眯了眯眼，那该如何便如何就是了。
他俞莳乔，从不怕某些人惦记，也不屑于与他们争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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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你坐在这乖乖的。”戚素递给弟弟一支笔和一张纸，让他自己玩。
男娃听话的点了点头，他知道阿姐是要做正事了。
戚素安顿好他，才又回过头来和刘先生说话，“您开始吧，我记着。”
“这一共三本账，有两本是另两家店里的，都是上月的往来明细。得月楼的流水每月结一次，结账之后，各店的账房要把另两家的账本轮流过手，检查无误之后汇到我这里。原先只两本的时候，还好些，如今新店忙着开张，我一人手里的活不知多了多少。如今这新店你若能独当一面，三方互相牵制，如此我也好轻松些。”
戚素暗暗点头，在这个年代就懂得会计人员要互相监督，分工明确，这样先进的控制机制，这得月楼的东家果真不是个简单人。
“那我如今需要做些什么？”
“你先把这月本店的流水汇总给我看看？”
戚素低头去翻那本流水，毕竟是还未正式开始营业，不过寥寥几页，全部都是装潢及桌椅之类的去项，戚素笑了笑，心中有了数。
她拿起手边的算盘，莹白的手指开始在珠子上拨来拨去，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刘先生在一旁静静看着。
戚素观察了一下，好在以前因为小孩子时期闹着玩学过几年毛笔字，认起繁体字来毫无压力，且这流水即是流水，记的又十分简单明了，每笔账目，上面是事项，接着是银钱数量，笔笔如此，就如“廿三日进张记木匠铺桌椅十……八佰两”，详细的摘要与银钱分得很细，所以她用了不过刘先生半杯茶的功夫便得出了结果：
“本月共付银钱五千三百一十两，无进项。”她笃定道。
刘先生暗自心惊，心惊是因为他方才在戚素来之前便算过一遍，汇总数是这么些不错，只是他惊讶于一个不过十四五的少年，珠算的速度竟强于他这个大半辈子都与算盘打交道的人。
他若重来一遍的时间，说是这小子能算五遍也不为过。
而戚素完全不知道这老先生不说话在想些什么，她算错了？不可能，从中学开始就接触这个，虽然后来会计电算化以后大家都看不上算盘了，但她的准确度可是连导师都夸过的。准确是作为一个财务人员最基本的素养，外行人总以为会计就是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其实不然，他们要干的事要比数钱复杂得多，风险也大得多。
“先生，可是我算的有问题？”
“不曾，老朽在想，小公子是何处学来的这本事。”
戚素见他盯着算盘看，明白他是疑惑什么。
“家父从商，虽不喜我也走他的老路，但毕竟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就会了。至于先生您说我这是本事，您可要折杀我了，您一人要管这偌大的酒楼所有的进出项，却还能做到如此缜密滴水不漏，而我方才不过拨了拨算盘，谈不上什么本事，唯手熟尔。”
刘先生被恭维的很是乐呵，笑着摸了摸下巴上的白须，心中已有了些计较。
虽说会打算盘的确算不得什么，可以小见大，这少年若真可用，身怀大才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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