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云涧说话了，“你看得到我。”
女孩儿的形态不是死时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恐怖，但奚渡就是知道，她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奚渡没有理她，依然自顾自地啃着面包。
但若仔细瞧去，便可发现他撕着面包的那双手在微微颤抖着。
“你在害怕我。”云涧肯定地道。
奚渡被这话一激，猛地握紧了拳头，他突然间站起来看向了云涧，眼里充斥着怒意和疯狂。
若不是这些家伙，他何至于从小到大被孤立被欺负？为什么上天要生他这样一双能看见这些脏东西的眼睛？
唐笑猛地站了起来，一双眼恰对上了简杨的眼睛，简杨被那眼神一慑，少年的眼底宛如一池静湖里被扔了一颗巨石，惊起了波涛骇浪的情绪。
那是长久的沉默与压抑后喷薄而出的火山岩浆，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云涧灼成一把碳灰。
“你有什么好怕的？”
简杨听到唐笑以极为压抑的声音说道。
奚渡此时神智被多年的不甘与压抑着的愤怒而占据着，但心底深处的恐惧仍未消失，他的声音在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害怕。
云涧嗤笑了一声，“你不该对着我发火，我又没有惹你。”
奚渡怔了一怔，从没有一只鬼与他这样正常地交流过，他眼底闪过片刻的茫然，随后又猛地坐下，抓起面包快速地吃了起来，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和云涧产生过多的交流，将她当成并不存在的空气。
“够了。”后面是云涧的主要戏份，因此简杨在这里喊了停。
“剧本里写的是简杨带着面包去楼上应付午餐，手撕面包是你自己设计的？”不知何时，他面前桌上那本笔记本又翻开了，这次简杨换了只红笔做记录。
唐笑只看了一眼，便抬头直视简杨那双洞察力十足的眼睛，“是，我不知道怎么表现他的害怕，如果有一些身体的特写镜头，或许会好些？”
简杨点了点头，“你表演的奚渡，似乎有些偏执？”
唐笑眨了眨眼，“融入不进集体的人，总是有些自己的固执，我觉得这其实和他能看见鬼没什么关系。”
这回简杨没有示以肯定，而是皱着眉偏过头去，看了坐在最左边的那位带着金边眼镜的女士一眼，那女士挑了挑眉毛，“剧本里写的是奚渡因为自小能看见鬼而不受人待见，这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你是觉得可控的性格，才是他被孤立的主要原因咯？”
“我没有看后半段剧本，但我听说这是个互相救赎的故事，如果是完全不可控、无法改变的因素是主因，他要怎么被救赎呢？”唐笑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歪了歪脑袋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那女士神神秘秘地一笑，“我没有权限透露剧本。”随后她又看向了简杨，“我看差不多了。”
简杨点了点头，“最迟三天，回去等消息吧。”
唐笑微一弯腰，走出了房间。
出来后他并没有立刻去找Peter，而是打了个电话给谢慕想通知他自己完成了试镜的事。
“嘟嘟嘟——”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对面却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虽说听上去是中年，但那声音温温柔柔的，好像穿林拂叶的微风轻轻刮过心底，带给人一种舒适宁静的感觉。
“您好，是慕慕的朋友吗？”
……
唐笑抿了抿唇，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嗯，您是……”
“我是他妈妈，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您有急事吗？我一会儿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没……我没什么事，不用回电话。打扰了。”
说完这句，他用极快地速度摁下了挂断键，没给电话对面的女士和他道别的机会。
他似乎直到刚才电话接通起，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谢慕原来是有家人的。
他不像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他的家人……会接受他喜欢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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