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习身上有股浓郁的死老鼠臭味，秦逸一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闻过这么恶心的气味，比二大爷的汗脚还生猛。
他被熏的脑壳疼，不动声色的往后避了避，屏住呼吸道：“你先说说，怎么发现的？”
杨小习一脸洞察的表情，重新靠回座椅上，笑道：“我家不是搞建筑的嘛，有一回陪我爹应酬，恰巧碰上班主任，喝了几杯，这人嘛，烟酒一上头嘴巴就没个把门的，我向他打听隔壁班溺死那男生，就那天晚上的事儿，他全告诉我了。哈哈，活该吓死那吃饱没事干的年级主任，让他天天躲楼下抓迟到的学生。”
三班溺死的男生秦逸一接触过几回，也算不上熟识。男生个子不高，篮球打得很不错，高考前一个月，他突然跑到湖里游泳，人下去了就没能上来。当时是晚上，他又是一个人去的，三天后实体浮上水面，泡的都没法儿看了。
秦逸一隐约记得那天是下午七点左右，天色擦黑，落日熔金，和寻常傍晚没什么两样。他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啃一道数学大题，监督自习的班主任前脚刚跨进教室就被后脚跟进来的年级主任鬼鬼祟祟地叫了出去。两人不知道在神神秘秘的谈些什么。
班主任回来时步伐不稳，还撞上了他的桌角。
秦逸一放在桌角的水瓶险些被撞掉在地上，他连忙扶稳，抬头看了班主任一眼，就这一眼，他看到这个四十岁的糙汉子眼里闪现出了慌乱和惊惧。
杨小习继续道：“那天傍晚，主任在楼下守株待兔的时候看见一迟到男生上了三楼，呵，然后直接从咱们班大开后门走进教室逛了一圈，又从我们班前门大摇大摆的出去，最后拐进了隔壁三班的教室。他以为是漏网之鱼，特意来咱们班问情况的。”
秦逸一高中分在二班，教室的后门紧挨着楼梯口，前门挨着隔壁三班后门，三班再往前就是厕所了。所以要到三班肯定是要经过二班外面的走廊。
那天傍晚，刚上晚自习不久，一个男生从后门进入二班教室，溜达一圈后又从前门走出，除了秦逸一之外，全班竟没有一个人能看见他。
若不是楼下的年级主任错把鬼看成了人，大家都不会知道他曾经回来过……
“你说，是不是他回来收脚印了？”
老家当地有一种说法，人死后的七天里，他的魂要去他生前到过的地方收走自己的脚印，抹掉自己在人世间最后的痕迹，那个男生生前喜欢到二班找人吹牛，所以才会放着走廊不走，特意从二班教室路过。
这不，来一趟顺便一起收了。
“应该是吧，我当时只有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脸。”秦逸一当时只是余光一扫，也没看清，就当做是自己眼花了。
杨小习断言道：“那就肯定是他啦，除了他还会有谁穿骚包的大红色……”
杨小习用右手捂住脖子，又感叹道：“可怜他女朋友，你见过没，后来就因为这件事发挥失常和我考到了同一所学校，我看她还有几分姿色花了大价钱泡到手，没想到这娘们儿就是一克夫的命……”
秦逸一对这些八卦没啥兴趣，他在上学时和同学走的不近，别人的家长里短也鲜少去打听。杨小习在一边骂娘，他却是越听越困，实在提不起精神，连呵欠都打了四五个。
这边杨小习兴致勃勃的侃大山，那边秦逸一已经无聊得抱着手臂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不安稳，车子走走停停。正常的夜班车都是直达终点，这一趟估计是座位空得太多，司机为了捞钱半路停下来载一些客人。
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开法，差点没把秦逸一上车前吃的两个烧饼从胃里给折腾出来，半梦半醒间，车又停了下来。
秦逸一揉揉眼睛坐起来，下意识看了看手表，刚好是凌晨三点。肚子有些饿，往前面一看，没想到车子里已经坐满了人。
男女老少都有，跟去赶集一样，却一点也不热闹。秦逸一从最后一排看过去，只能见到前面一排排座椅的蓝色靠垫上露出一个个后脑勺，所有乘客都在端正坐好，没有呼噜声，没有交谈声，安静的很诡异。
车子前门哐当一声打开，紧接着又有人上了车。
秦逸一忽然觉得有一股凉飕飕的水汽扑面而来，冻得牙齿打颤，抬头看去，是个穿校服的学生，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低着头往里走，头发尖和衣服下摆还在不停的往下滴水。
外面下雨了？秦逸一转头看身后的窗户，外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到半点雨声。
倒数第二排还有一个空位，就在秦逸一前面，男生低着头，拖着湿淋淋的身子坐了上去，在他侧身的一霎那，秦逸一看见了他苍白的侧脸，脑子里嗡地一声。
这个人！这个人就是刚才杨小习提起的，那个高中时溺死在湖里的三班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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