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起阳收住了自己的话头，沉默了。
“唐兄？”苏木的头稍微偏了偏，询问道。
“苏先生认为我们该如何？”唐起阳直视着苏木的眼睛，希望能从一双眼窥出其人内心。
他的眼睛是褐色的，在灯火下颜色会变浅，剔透，眼睫很长，看上去像是眼睛被勾过一条边。那是一双桃花眼，却偏偏下垂了眼尾，把轻佻压了下去，换上了几分正经严肃，只有在笑的时候才会露出马脚，眼睛微微地弯了起来，像是一道弦月。
“江湖不是我一个人的江湖。若只问我一人，又有何用？盛世风流，谁不愿见陌上孩提天真笑脸，闺中娘子春心满面，店家酒巷行人往往，可如今国局动荡，大雨将至，今日是你唐门遭乱，明天就能是我药谷被灭，再往下五毒、羽衣、少林、长乐，哪一个又能逃？天下屠狗辈，学一辈子武艺傍身，就算不为锄强扶弱，除暴安良，但至少要争一口气，抢一道生机，又怎么忍得下声气落得一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苏木目光热得好像要灼起来，直直的看进唐起阳心里，声势浩大咄咄逼人。
“唐兄！林芝一事，你唐门的确可以以大化小’就事论事’，下一道追杀令，把林芝追到天涯海角，可是你我明知此事只是一个开端，它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脓瘤，此时不刺破，只会让它越长越大，到最后无法挽回！”苏木站了起来，郑重地给唐起阳作了一揖，“林芝为例，你我江湖各派怕已或多或少都已被搅乱了水，若此时不携手同心，共除污垢，难道要等着别人来逐个击破吗？”
唐起阳垂了眼皮，躲开了苏木灼灼的视线，“我也知道此时不应再沉默，可是苏先生，要携手同心，多难啊。”
“难就不做了吗？”苏木质问道。
衣襟里揣着的那两块令牌沉甸甸地坠在唐起阳胸口，一块关乎道义，一块关乎民生，交叠在一起，冷冰冰，体温都捂不热的沉重。
唐起阳飞快地掀了眼皮，眼里精光乍现，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苏木的眼睛，嘴上一字一句地说，“苏先生，何以见你真心？”
苏木坦荡地回视唐起阳，“你想用什么见？”
“你敢把命交给我吗？”
“有何不可？”
苏木从袖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了两粒小丸，递给唐起阳。
“这是什么？”唐起阳接过来，闻了闻。
“生死蛊。”苏木把小丸放入了自己嘴中。
“不是！”唐起阳听了他的话，马上伸手想拦，可还没碰上他的衣襟，就见他喉结一动，直接咽下了。
“你干嘛！”唐起阳急忙去拍他的背，想把那药丸给拍出来。
“无妨，还有一半，在你手中。”苏木挥挥手，“生死蛊可将服蛊二人性命牵扯在一起，杀了母蛊，子蛊必亡，杀了子蛊，母蛊也会重伤。此蛊邪门，乃我谷秘传禁术。蛊术虽由五毒教来，可炼制却各有不同，只有炼蛊之人才能解。我吃的是子蛊，你那粒是母蛊。此蛊只能由母蛊破解，子蛊一生无解。”
“你这什么跟什么！”唐起阳气得想抽他一顿。
苏木解释道，“我知你不信我，思来想去，只得此法，请唐兄见谅。”
“我不见谅！”唐起阳大声吼了出来。
“听我说完，”苏木笑了笑，继续说着，“此时你尚未将那母蛊服下，我吃了子蛊也无大碍。唐兄，我已供出了我的诚心，可否换你一信？”
“谁说我要吃了！”唐起阳暴躁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你这是强买强卖！凭什么我要吃这什么破劳子生死蛊！你不觉得的你这逻辑很有问题吗！凭什么你死了我也要重伤，你跟我有关系吗！”
苏木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所以这是下下策了。”
唐起阳听了这话气就直接充上了脑袋，直接冲过去揪起了苏木的领子，“行啊苏先生，苦肉计啊！”
苏木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有些困难地回答道，“一半一半吧。我确实想不出什么表明真心的法子，只能取此下策了。那粒母蛊你拿去吧，要是还信我一二，大可不吃，这样你也算省事，要是真的不信我，那就吃了它。你也不必告诉我你到底吃没吃，我会当作你已经吃下，绝不会做半点对你不利的事。”
“真有你的！”唐起阳把他往后一推，推到了墙上。
苏木在墙边微微喘着气，和唐起阳对视着。
唐起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那粒小丸，想了想，恶声恶气地对苏木吩咐道，“你刚刚那个瓷瓶呢！”
苏木把瓷瓶递给了唐起阳。
唐起阳用力接了过去，还顺道抽了苏木一下。
苏木：“……”
唐起阳把那粒母蛊装回了小瓷瓶，收了起来，“坐好吧，我们说正事。”
“好。”苏木笑了起来，又是一副温柔善良，丝毫不见刚才的盛气凌人和胡作非为的嚣张劲。
“别笑！”唐起阳还在气头上，看见他这个样子觉得自己心头火又跳了几下，又是一副凶神恶煞地冲苏木吼了过去。
“好。”
唐起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刚才说的的确在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我就算协同了七大门派，那也只是一件江湖事。对面是北疆各国联盟，是国家，联盟！你觉得我们就算合起伙来搞一个武林盟，玩的过人家国家的联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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